顔無恒睨着沈崇山臉色鐵青,得意一笑,得寸進尺道:“奴才聽聞沈大人愛好收藏,這些年間還真搜羅了不少寶貝在府上,輕易不示人,奴才聽後真是抓心撓肺地眼饞啊,這要是多少看上一眼,也能漲漲眼界。”
景帝一聽果然來了興緻,“前頭帶路,讓朕去瞧瞧。”轉眼看到沈崇山神情為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朕不是奪人之愛的小人,隻是瞧上一瞧也舍不得嗎?”
沈崇山誠惶誠恐地解釋,哪裡再敢出言拒絕,當即領着二人到多寶閣。
一路上顔無恒指着沈府的陳設景色與景帝說笑,沈崇山在旁卻是惴惴不安,他哪裡有什麼奇珍異寶,不過是私藏了些名家字畫與瓷器罷了,如何能與宮中的藏物相提并論。
顔無恒如此給他戴高帽,拼命宣揚寶物的稀罕,一瞧便知是設下圈套,讓聖上待會期望落空。
而沈崇山也隻能吃個悶虧,認命地跳下去。
沈崇山硬着頭皮将二人請到書房,等小厮将鑰匙呈上來,打開了兩扇雕花木門。
景帝闊步踏入,掀起眼皮在博古架上掃了幾眼,他眼光毒辣,一下便看出表面上陳列的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普通貨色,便有些意興闌珊。
顔無恒見狀,啧了兩聲,“我說沈大人也忒小氣,将那些個珍寶都藏起來,連陛下來了都不舍得拿出來嗎?”
沈崇山經他這一激,胸腔内登時堵了一口惡氣,不上不下的發洩不出,隻好拱手對景帝懇切解釋:“臣所有藏品俱在此處,不敢有私藏。”
“哎呀,這是何物?”顔無恒毫不客氣地将架子上一隻落了塵土的紫檀嵌寶石的漆盒捧了下來,細白的手指在銅鎖上摸了摸,笑道:“這盒子瞧着挺精緻,不知裡面鎖了何物?”
景帝也在盒子上鑲嵌的寶玉多看了兩眼,沈崇山解釋道:“那裡面并非是什麼寶物,而是犬子幼時的挂飾,我夫人太過寵溺他,就當什麼珍貴的物件鎖在了盒子裡。”
沈崇山翻找出幾把鑰匙,挨個試了幾次卻都打不開,“興許是原配的鑰匙丢失了,這盒子少說也放了七八年了。”
顔無恒忽然湊了過來,“若陛下不嫌棄,奴才有個招能打開。”
景帝微一颔首,顔無恒上前雙手捧起盒子,用力地在地上一摔,精緻華美的漆盒登時四分五裂,裡面的物件散落一地。
沈崇山站在一旁氣得胡子亂顫。
景帝卻撫手笑道:“還是你有法子。”
顔無恒奴顔婢膝地讓景帝在腦袋上輕輕一拍,玉石扳指刮過耳後,留下溫涼的觸感,他趴在地上去撿那些個零碎玩意,先拿到手的是一把孩子佩戴的長命鎖,已經是二十年前時興的款式,嵌金綴玉的琺琅雲頭形上刻着生辰八字。
顔無恒将長命鎖在手心中多看了幾眼,“這是貴公子的生辰八字?”
沈崇山點頭稱是,顔無恒沒再說話,隻是将長命鎖遠遠地擱在桌上,沈崇山看去忽然覺得有細微不對,但沒多想。
轉眼間,顔無恒鑽到桌子底下,用雙指夾着一張發黃酥脆的信箋,沈崇山眉心一跳,在腦海中搜刮着此物的存在。
顔無恒小心地将信箋撚開,若無其事地瞧了一眼,登時臉色大變,直接雙手奉到景帝面前,景帝原本視線定在桌面的長命鎖上,被顔無恒小聲喚回了頭。
景帝就着顔無恒的手凝神看去,才看到上面的字,劈手就将信箋奪了過去,景帝一目十行看過一遍,複又擡眼從頭看來。
良久,景帝将視線從紙上抽離,眉眼中醞釀着暴風雨前的愠怒,垂了手,沉沉問道:“崇山,你可還記得襄王?”
紙屑紛紛揚揚,落在幹燥的磚面上,同時叩在地面上的還有沈崇山的膝蓋。
沈崇山心頭發緊,跪問道:“不知是有何事不妥,沖撞了陛下?”
“回答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