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溯瞥他一眼,向外邁步,“我親自過去看看。”
劉太守呼出一口氣,也緊跟在身後。
别院内外增派了三倍的府衛,氣宇軒昂地持槍而立。
沈星溯進屋前似有所察,下意識地回頭望去,月洞門後一個鬼鬼祟祟的人頭猛地縮回。
沈星溯默然不語,隻摸了摸花豹的頭。
花豹與他極有默契,後腿一蹬,竄出了門。
幾乎瞬間,牆外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呼。
劉太守一怔,立即帶着人馬向聲源趕去。
沈星溯回身進屋,郎中正在收拾起藥箱,由長榮上前引見後,年邁的郎中便扯開了惟帳,藥味與血腥味夾雜在一處撲面而來,極為難聞。
“這姑娘命好,雖被利器幾乎貫穿了胸腹,卻避讓開了心脈。”郎中虛點着燕洄上身的位置,“隻不過傷得太重,需要名貴的藥材給她續命才行,我的醫術實在有限,也得需名醫來才行。”
沈星溯瞧着燕洄緊閉雙目,面色晦暗,呼吸若有若無,不知為何,心中忽然一沉,問道:“都需要什麼藥材你說便是,我讓下人去采購。”
郎中報了一連串的藥名。
沈星溯記在心中,這些藥材雖珍貴,可也不算太難湊齊,轉向長榮,便見他一臉為難地叫苦道:“屬下搜羅了一夜,可還是沒買齊,藥鋪老闆說這些藥材恐怕要去商賈雲集的大城中才有。”
沒有比京城更繁華的地界了。
若在京城,采購藥材這實屬算不上什麼難題。
可現下……
此屬小城,難免貨品缺漏不齊。
難怪長榮遲遲不肯上報。
吊命的藥材不齊,那燕洄性命堪憂。
可舟車勞頓,燕洄又能撐得回去京城嗎?
而且誰又有精力來照顧這麼個卑賤的小丫鬟?
長榮骨碌碌轉着眼珠,心中悄悄思量。
卻見沈星溯沒有絲毫猶豫,斬釘截鐵道:“你去套車準備回京。”
言下之意這是要将燕洄轉移到京城醫治了。
長榮趕忙答應,轉身出了屋,卻是奔向了大太太李氏的房間。
這麼重要的事怎能瞞着李氏。
長榮一五一十地說了。
李氏閉了閉眼,手撚佛珠,半晌後開口道:“就依着星溯的意思吧,怎麼說那個小丫鬟也救了星溯一次,也不好棄她不顧。”
長榮口中念着太太仁慈,挑了幾名手腳靈巧的嬷嬷照顧燕洄。
沈星溯自長榮走後,便撿了一個圓凳坐下,郎中礙于他在,幾次擡眼偷觑,心神不甯,最後沈星溯見他暫時無事,便将人趕了出去。
屋内獨留燕洄與沈星溯兩人。
隻是燕洄落入昏迷之中,無知無覺。
沈星溯不知自己在床邊坐了多久。
心中反複思量着卻是一件事。
燕洄為何要舍命救他?
若按燕洄行事,不正常之處繁多。
以他先前的猜想,燕洄作為司禮監的細作接近他,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又怎麼在刺客來襲時舍身相救?
莫非是苦肉計?
這念頭剛一冒出馬上被沈星溯強行按了下去。
不可能。
郎中也說了,那利器刺入位置隻差半寸就紮進了心脈,險之又險。
沈星溯凝視着這個面容清麗的少女,卻見她幹燥的嘴唇輕啟,模糊地喚了兩聲,細若蚊呐,聽不甚清楚。
沈星溯便将頭低着,耳朵幾乎蹭到了她的嘴唇,才聽見她竟然在輕聲喊着:“媽媽……我好疼……救護車到了嗎?”
此語生疏,不似本朝常用的話語。
沈星溯靜心聽着她呓語,分析到她應是在喊母親送她去送何地。
隻是燕洄既不是番邦人,又自小常居家中不曾接觸外人,脫口而出的卻是不常用的話語。
屬實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