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宗第一次在公司的高層領導會議的時候分神,這讓衆多幹部都驚訝不已,因為他在平時,一絲不苟,專心緻志,擁有極強的專注力。
會議結束後,副總裁房須彌陪着白承宗回辦公室,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站立,等待他的發号施令。
“你先下去吧。”白承宗淡淡吩咐,“下一周我的各種出席活動,你來代替我參加,代替不了的,推後。”
“是。”房須彌恭敬應承,默默退出房間。
上次在醫院他和白楚之做的抽取血液樣本的親子鑒定結果,他已經拿到,他沒敢打開,放在自己的書桌抽屜裡。
整整一個星期,他備受煎熬,猶豫躊躇。
冥冥之中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手扶額頭,沉重地呼口氣,從裡間辦公室拿出一杯酒喝。
一刻鐘後,他還是從抽屜裡取出紙質鑒定書,用牛皮袋子裝着。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如臨大敵,緊張得要喘不過氣來。
他手緩緩拿出裡面的紙張,眼眸朝上面的字迹望去。
……
夜間,白承宗很晚才回來。
管家段溫洵在守夜,看見他的車,急忙上前迎接他。
夜間的白府如同一個璀璨明亮的夜明珠,在繁華缤紛的北都市熠熠生輝。
段溫洵聞到白承宗身上的酒氣與煙氣,酒氣他倒時常聞見,畢竟與人應酬洽談生意,喝酒是常事。
煙氣倒是第一次聞,他自小看着白承宗長大,知道這位少爺克制自律,不吸煙。
他幼時就是白家的奴仆,從已亡故的白承禮,到如今聲名素著的白承宗,他對白家人既心懷感恩,又畏懼膽寒。
他是一名隻聽令于白家執掌人的忠實奴仆。
主人問什麼,他就做什麼,主人不開口,他絕不敢多嘴。
“你看好白楚之和傅朝,今天晚上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讓他們出來。”白承宗語氣寒冷,面無表情。
“是。”段溫洵聽令,立馬照辦,守在白楚之的房門外。
白承宗來到卧室,直接找到傅宣儀。
傅宣儀穿着睡衣,在燈下織衣服,見到白承宗回來,她連忙起身,笑意盈盈湊近他。
白承宗一反常态,皺眉冷道:“你将衣服穿好,跟我到書房來。”
傅宣儀疑惑不解,平時白承宗回來,總是會溫柔地關心她,親她的額頭,今天好不對勁。
不僅僅是今天,這些時日,白承宗回來也不和她一起睡,而是單獨在書房裡休息。
這…………
傅宣儀不明所以,隻好聽他的話,換上外面穿的長袖外套,跟他來到書房。
白承宗的書房很大很華麗,氤氲濃厚的西方古典美,滿屋子一眼望去都是數不盡的書。
傅宣儀輕輕打開門,隻有一個黯淡的小燈開着,她環顧四周,蓦然被坐在楠木桌,眼光死死刺向自己的白承宗吓了一跳。
白承宗猶如處在黑暗中的狼,他脊背挺直,眼神深寒,一張臉晦暗不明,盯着傅宣儀看,一言不發。
“承宗?”傅宣儀腳步細微,走近他。
白承宗身體靠在椅子上,目光仍舊如冷雪,刺得傅宣儀好不舒服。
“怎麼,你很怕我嗎,你難道心裡有鬼嗎?”白承宗冷問。
傅宣儀一頭霧水,杏眼低垂。
“哼!”白承宗突然站起,撿起桌子上的牛皮袋子,猛的一下子砸在她身上,怒吼道,“你這個賤人,你自己看!”
傅宣儀被吓得臉色慘白,顫顫巍巍打開牛皮袋子,取出裡面的紙張,直到看到最後的鑒定結果“依據DNA鑒定結果,排除兩者的生物血親關系”。
傅宣儀恍若大悟,才明白原來前幾天白承宗帶着白楚之是去做了這個親子關系鑒定,也明白為何這些天白承宗像換了一個人,對自己突然冷漠。
白承宗氣得顫抖,他提起傅宣儀,吼道:“我難道對你還不夠好嗎?!我把這世界最好的都給了你!你為什麼還要背叛我?!傅宣儀,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傅宣儀沒有掙紮,沉默地任憑他的怒火發洩。
如若以前,白承宗會覺得這樣溫順的她,軟綿可愛,但現在隻讓他更為惱火。
他想,她如果拼命反對,拼命抗争,告訴他,這個鑒定結果是錯的,他也許還會好受一些,可她沉默,低順,承認了白楚之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另外一個男人的。
“傅宣儀!”白承宗憤怒地提起她的脖領子,眼睛猩紅,怒問,“到底誰他媽玷污了你?!!”
傅宣儀眼眶紅潤,眼淚從眼角流出來。
“好,你不說我也能查到!”白承宗一腳将她踹翻在地,臉色陰鸷,好像眼睛裡射/出千刀萬劍,“到時候我要你們三個人一起死!”
白承宗發完怒火,手狠狠地朝牆壁猛的錘去,他瘦削挺拔的身體,如缺了一角的月,顫顫巍巍,心中滾滿怒火,悲傷,痛苦,難受。
第一次遇見傅宣儀,他的心跳動,漆黑的瞳仁,映照一個美好清純的少女身影。
她身着一襲飄飄白裙,眉眼溫柔,在人群中閃閃發光。
她的墨發飄揚,浸潤春天的芳香。
在仲秋午後,她如純白的野生小雛菊,就這樣筆直地落在白承宗的心裡,使他念念不忘。
他一直記得她。
按照白家的一貫的聯姻規制,他迎娶的應該是某位上流富戶或某位具有強大背景的女兒,而不是像她這樣一無所有的平民之女。
他的父母震驚詫異,他的叔伯爺宗輩更是雷霆之怒,堅決反對,他的平輩乃至子侄輩都充滿了不解。
縱然他天資聰穎,深受白承禮喜愛,也在這件人生大事上,腹背受敵,成為了衆矢之的。
傅宣儀不知道,白承禮同意她和白承宗的婚事,是額外給白承宗施加了壓力,讓他必須要将白氏集團越做越強,并為白家誕下純正血脈的繼承人。
白承宗接管白氏集團以來,兢兢業業,殚精竭慮,從一個清俊斯文的儒雅少爺,蛻變為狠厲冷肅的總裁。
他為了守住和傅宣儀的婚姻,背着所有白家人或是反對或是疑惑的目光,執意将她護在身下。
每次面對她,他總是很溫柔。
任憑任何人也想不到,一向肅冷的白氏集團白總,也會有溫柔可親的一面。
他喜歡她,當離開軍營後再次與她重逢時,他心底已經認定她是他的妻子。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傅宣儀也會對他忠貞不渝。
然而,現實如一道厲鞭,狠狠地鞭笞他的心。
他将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了傅宣儀,換來的卻是可恥的背叛!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個溫婉賢惠已嫁給自己的女人,居然會背着自己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歡?!
好惡心!!!
滾滾怒火将白承宗燒得撕心裂肺,使他無法理智思考,他冷漠地瞥了一眼蹲坐在地面若呆雞的傅宣儀,心裡滿是厭惡。
傅宣儀不知道在地上呆坐多久,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不見白承宗的身影。
她渾身僵硬,順着牆壁爬起來,來到白楚之的房間,管家段溫洵在外,攔着不讓她進去。
“求求你,讓我看他一眼。”傅宣儀哀求他。
“夫人,你還是先去歇息吧,今天這個門,我開不了。”段溫洵凝眉冷肅。
傅宣儀失望而歸。
自此,這裡再也不是她的家。
她又一次沒有了家。
白承宗一連幾個星期都沒有回來,這些日子,傅宣儀一直膽戰心驚,家裡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如臨大敵。
哪怕是仆人的打掃衛生,她都被吓一跳。
某個花瓶摔在地上,她的心怦的一下子跳的老高。
好不容易白承宗回來一趟,傅宣儀等吃過晚飯後,鼓足勇氣來到書房找他。
白承宗冷冷地盯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