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藍讓他先出去,她要起床換衣服。
一番精心打扮後,葉惜藍化了一個淡妝,眉目有神,看起來精神狀态不錯。
母子二人在主廳就坐,蘇世手腳麻利地給他們上茶。
葉惜藍心思敏銳,他想白晗這次回來,一是為了看自己,二來也是為了那件事。
果然,抿茶半晌,白晗溫聲向葉惜藍提及到他的父親白承宗和哥哥白楚之的祭日之事。
葉惜藍擡眼,望向院子上方的天空,陰沉,灰冷,她慨歎,沒想到一年的時間就這樣悄悄地溜走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小晗,就按你的想法來吧,讓蘇世通知白氏家族的人來祭奠。”葉惜藍優雅地端坐在沙發上,面色溫和,耐不住咳嗽一聲,“我這次就不去了。”
“好,媽,你在家好好休息。”白晗見她身體抱恙,不能勉強她一起同去。
葉惜藍突然問:“以安他去不去?”
白晗星眸閃動,輕輕搖頭:“這次,我不準備帶他一起去,等下一次再帶他。”
葉惜藍點頭:“也好,咱們白家這邊的人多又難纏,特别是那些長一輩的,你把他帶上,他少不了煩擾。等過些時間,那些長輩見到了你的決心,可能會接受以安。”
白晗:“嗯,媽,我是這樣想的,反正我這輩子就認定他一個人,我的這些伯伯叔叔叔公日子久了,自然知道我的恒心。”
下周,白家的宗族親戚全部到齊,除了幾個德高望重身患疾恙的叔公,其他平輩和晚輩全部到齊,坐上豪貴的黑車,一路整整齊齊浩浩蕩蕩朝白氏一族的家鄉〖忘關鄉〗出發。
所有人身着黑色孝服,男士手臂間綁白色孝帶,女士頭戴白花,面色凝重,有序排列,向白承宗的墓碑行敬懷禮。
白晗站在最前面,在最中心的位置。他墨發沾有露珠,發角微濕。
他眼眸閃動,漂亮至極的眼尾,此刻如陷入無盡的深淵,氤氲濃厚的悲傷氣息。
他白皙而修長的手高舉,在父親白承宗的墓碑前,灑下一抔熱烈汪洋的酒。
随後他跪下,身後所有的人全部跟着他一起跪下,向曾經名動整個北都市的前集團總裁,白家的天之驕子,沉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禮儀結束後,白晗的五叔白存志走過來安慰白晗:“小晗,别太動感情,縱然他是你的父親,人總有一死,過分傷神可不是白家人的風格。”
白晗輕輕點頭:“好,五叔。”
所有的白家人由白存志帶領,坐上車,沿原路返回。
白晗依舊站在原地。
因為除了父親白承宗,旁邊還有一塊墓碑,是他的哥哥白楚之。
他雙眼微紅,看着墓碑上的魏碑字體〖白楚之之墓〗發呆,愣神。
父親和哥哥之死相隔一年,死在同一天。
所有的白家人隻會記得父親的祭日,自動忽視掉今天其實白楚之的祭日。
哪怕他的墓碑就在父親旁邊。
白晗想不通,為什麼父親要如此苛責苛難白楚之。
以緻于所有的白家人全都有樣學樣,将白楚之,明明他也姓白,也是白家人,冷漠地忽視掉。
這裡面到底隐藏什麼秘密?
還有一個問題他糾結煩難許久,那就是父親和哥哥的死因不明。
哥哥死的那年,他還在國外讀書,沒有找到白楚之屍/體,沒有骨灰,空棺下葬。
父親死的時候,他同樣在國外,在臨近歸國之際,父親突然暴/斃,屍首被燃燒成了灰燼,葬在忘關鄉。
無論是哥哥,還是父親的死亡,他總覺得不簡單,好像有一個巨大的謎團纏繞其中,需要有人來揭開。
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隻有他能解開,隻有他敢揭開。
一年前,他放下了心底的疑惑,想讓這個謎團爛在肚子裡,随風而去。
如今過了一年,這個謎團揪住他的心,讓他不得不重新面對。
他承認,他對這兩個至親人的死,還是放不下。
忽然,他眼前閃現母親葉惜藍羸弱的身影,本來躍躍欲試要解開謎題的心,又冷了下去。
他隐約地覺得,父親的突然死亡,和母親脫不了關系。
父母雙親,好比他的左右手,讓他猶如騎虎難下般惆怅。
縱然他有白家人一貫冷肅嚴厲的做事風格,可面對至親,也偶有這般的心緒不甯。
他是白承宗的兒子,也是葉惜藍的孩子。
他宛若皎月的眉凝起,鉛灰色天空沉悶陰沉,隻有風吹過樹梢的凄冷風聲。
他在這裡站了許久,擡頭眺望遠處時,一個黑色身影,離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