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一個小時的行駛後,沈勉将車停好。陳羨生迫不及待地趕到租住的小房間,老遠處,一個花白頭發的老頭兒裹着軍綠色厚棉襖向他招手。
“陳警官,你回來了!”老頭兒激動道。
“嗯。王叔,謝謝您這些日子對秋姨的照顧。”陳羨生将車裡事先準備好的禮品交給王叔,兩人推拉一番後,王叔高興地收下。
室内,房間幹幹淨淨。陳羨生喊了一聲,内間走出一個人,幹淨整潔,眼睛雖然老态,卻有光。
“陳警官。”女人喊。
“秋姨!”陳羨生神色激動。
陳羨生急問:“秋姨,你認出我了?”
廖寒秋枯老的手背摸陳羨生的臉,斑秃的頭發所剩無幾,零落地散開,她眼裡泛着淚光:“陳警官,我記得你,是你一直在照顧我。”
在她失憶神經質的兩年裡,她模模糊糊地知道有個人一直對自己說話,鼓勵她,溫暖她,承諾她一定會糾出幕後真兇,還季尋一個公道。
在她求訴無果,尋訪無門後,她徹底絕望了。
她對這個黑暗的世界絕望了。
她失去了兒子,失去了丈夫,她對一切無能為力。
她心灰意冷,被逼發瘋。
此時,好像是命運對她的昭示,她清醒了過來。她不知道這對她而言是福是禍,但她心裡冥冥之中,預感到殺害她兒子的兇手已被找到。
坐定後,陳羨生明白她想第一時間知道什麼,于是言簡意赅地對她說出關于季尋案件的關鍵點,直至左明的伏誅。
廖寒秋沉默地歎息,骨瘦如柴的身體顫顫巍巍。
房間内異常安靜,冬日的寒氣凜冽。陳羨生見廖寒秋衣服穿得單薄,脫下自己的羽絨服,給她穿上。
“忘川河,小尋死的地方,你能帶我去看看嗎?”廖寒秋哭紅雙眼,乞求陳羨生。
“好。”陳羨生答應。
依舊是沈勉開車,顧以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廖寒秋和陳羨生坐在後面的位置。
越臨近忘川河,廖寒秋神色愈發悲傷陰郁。
陳羨生将她一路小心扶着,蹒跚前行,四人站在一個略微寬敞的地方,足以看得見忘川河。
河流一如往昔,跨越懸崖峭壁,縱橫奔騰直下,白浪滔天,寒氣翻滾。
廖寒秋腳步向前,兀自靠近忘川河。
“不要!”顧以安眼疾手快拉住廖寒秋,她剛剛一個身形歪下去,似乎要投河。
陳羨生心驚地将她扯回來。
沈勉勸解道:“秋姨,你在做什麼傻事啊?!現在殺季尋的兇手已經死了,你也不必再耿耿于懷。我知道你失去兒子很傷心,但俗話說,死為過往,生者要活。要是季尋看見你這樣尋死,他肯定會非常傷心的。”
廖寒秋小聲哭道:“小尋死的時候才不過二十多歲啊!正值一個人的青春年華,真的是太造孽了太可憐了,他明明那麼善良那麼好!我的兒子啊——”
忘川河激湍的水,一汩接着一汩,更新交替,無情從懸崖噴薄而出,不為世情悲态停留,不為人間熱淚駐足。
陳羨生将廖寒秋送回了松嶺區。
廖寒秋見他悶悶不樂,向他承諾:“陳警官,我不會再自尋短見,你千辛萬苦幫我兒子主持了公道,我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自廢生命,這樣季尋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息。”
“秋姨,你這樣想,我放心多了。”陳羨生眉眼間舒展,心裡緊着的弦,松弛開來。
陳羨生想把廖寒秋接到北都市一起生活,廖寒秋卻搖搖頭:“陳警官,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你是個好警察,我不想再拖累你。”
陳羨生欲張口,廖寒秋擡手拒絕他:“羨生,我想回我的老家。哪怕我孤身一人,回到老家,心也安了。”
陳羨生聽了隻得作罷。
老家的地方,根還在,住得也不算特别孤單。
這對她來說,算是較好的選擇。
顧以安不知道是不是陳羨生有意而為之,竟然沒讓廖寒秋和自己當面相認。
難道他看出什麼端倪了?顧以安心想。
腦海中出現“呲—呲—”的電波聲,系統七七的大粉屏幕忽閃一下,又熄了火。
真不靠譜這坑人的系統。
不過好在事情已經完結,他完成了任務,季尋是不是他表弟無所謂。
系統七七當初告訴他,要是在一年之内完不成任務,他會被困死在這個異世界。
但是提前完成了任務,他會怎麼樣?
系統七七沒和他說。
他腦袋一轉,想按照一般穿書邏輯,如果做完了攻略什麼的任務,任務完成的那一天,他就得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可——
他隻想到唯一的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心尖大寶貝白晗。
沒有他,他在這黑深險阻的北都市,将寸步難行。
隻是因為他說[請你幫我],那個人便毫不猶豫地幫自己。
要回去了?
啊啊啊啊啊……
他還沒做好準備啊!
他有點不想回去了。
嗚嗚嗚嗚嗚嗚!
坑比系統七七,你死哪兒去了啊啊?
……
一番百轉愁腸的想七想八後,他,顧以安,決定破罐子破摔,趕緊趁着最後的留在這世界裡的時光,好好和白晗“恩愛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