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先眯一會兒吧。”左明強勢地将梁思影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肩上。
梁思影推說:“我不困。”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發出來消息的提示音,梁思影打開微信,看到久違的置頂聯系人給他發來了一個消息。
江漾聲:“?”
他不知為何,看到這個“?”怎麼這麼來氣呢!
他在這邊都要心急如焚焦慮到死,那個人卻輕描淡寫悠悠然給他打了一個輕飄飄的毫不在意的“?”,連一個字都不肯多打,一句話都不肯多問。
之前在江漾聲在電視台綜藝錄制結束,被他回頭一望無視後,梁思影心灰意冷,沖動地給他寫了一大段話,後來又覺得不合适,及時地撤回了消息。
估計江漾聲發這個“?”是問他撤回了啥。
但是現在,梁思影根本不想理他。
他目前最擔心的是媽媽。
他一氣之下将多年置頂的他,取消了置頂。
或許,真的到該忘記他的時候了。他不能一直停留在年少。
年少輕狂,誰又會把誰當真呢?
那些熱烈的承諾不過是一時沖動的狂語,就像酒後亂/性,終是幻夢一場。
這麼多年,他一直作繭自縛,對江漾聲懷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願意将他的疏遠當成事實。
他從兒時就很孤獨,這麼多年,也才堪堪認識了一個江漾聲。
他在江漾聲心裡,不是特殊的一個,隻不過,是被他可憐的一位同桌。
可憐怎麼算是喜歡。
他與江漾聲本質是不同世界裡的人。
梁思影閉眼,對這些年與江漾聲的相處仔細梳理。
回望大學四年,因為不在一個班,他偶爾與江漾聲擦肩而過,那個人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不認識自己,被他的諸多朋友,推在中間,說說笑笑離去。
就算是這樣,梁思影也對他還有殘念。
他究竟何時才能從這場幻夢中清醒過來?
他深刻逃避的是,無法接受江漾聲對他的不喜歡。
每次想要忘記他時,少年時代那個男孩的影迹重重地踩踏他的心,他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還是忘不掉他。
他明明沒有戀愛,卻像失戀般痛苦。
此時此刻,他内心冷冷地笑出來,原來這一切隻是自己不肯放手。
放手就好了。
那個人不也早就放手了嗎?
隻有自己,還在可悲地沉湎于殘夢中。
左明将輾轉愁思的他,強勢地掰過來,細語道:“别想那麼多,一切會好的。”
左明的話将他點醒,媽媽如今生死攸關,他居然還在想那個冷漠至極的人。
他停止翻飛的思緒,靠在左明肩上休憩。
車輛開到北都市中心醫院已經很晚,接近淩晨一點鐘。
早早地在醫院門口,就有一群醫生護士站立待命。
為首的醫生戴着白色方框眼鏡,名叫霍飛,他見左明到來,急忙迎上去,向他問好。
梁思影抱着母親,将她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醫用不鏽鋼擔架床上,護士抓緊時間,将她轉到醫院去。
左明讓衛宣先回去,衛宣恭敬聽令。随後他一路帶着梁思影、梁思月來到病診室。
霍飛檢查完,對左明說:“明總,剛剛我們對她做了肺源匹配,我們庫房裡的确有合适的肺源,不過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這是手術同意書,麻煩您看一下。”
左明将手術同意書遞給梁思影,梁思影看了一下,堅定地簽下字。
霍飛又将豐藤園轉到手術室,左明、梁思影在外守候,梁思月累得不停打哈欠。
“思月,來,靠在我這裡休息會兒。”梁思影看妹妹大晚上的跟着自己奔波,實在辛苦。
左明說:“我去開個休息的房間,讓思月先休息吧。”
梁思影同意,左明将梁思月帶去醫用休息室休息,随後他又折返回來,看到梁思影神色倉皇,他知道他很擔心焦慮。
他挨着他一起坐,陪着他。
兩個人默默無言。
淩晨四點,手術才結束,梁思影害怕地站起。
霍飛告訴他們:“手術成功了,肺算是換成了。”
梁思影單手扶住牆壁,身體因為擔憂至極顫顫巍巍,差點沒跪倒在地。他感激涕零,朝霍飛鞠躬:“謝謝您霍醫生!!!”
霍飛鎮定道:“但是你也不要高興太早,這是一小步,後面的排異感染的難關還沒過,隻有這大關過去了,才算是真正成功。”
梁思影眉頭緊皺。左明安慰他:“吉人自有天相,小孩,我敢斷定,你媽媽會好的。”
這樣危急關頭,他的這句話,在淩晨四點凄冷的醫院裡,像冬日的碳火,給了他無比的溫暖和勇氣。
他感激道:“承你吉言,明總。”
接下來,豐藤園被安排到重症監護室,住了半個月後,霍飛确定沒有出現排異反應,又把她轉到普通單間病房。
一切塵埃落定,慶幸的是朝好的方向走去。
梁思影懸着的心,沉穩落地。
豐藤園蘇醒過來,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被做了手術,多年前她已經覺察自己的肺有點問題,時常胸悶,近些年偶有吐血,她不敢去檢查,也不想去大動幹戈地住院,因為實在太費錢,像她這樣的貧苦的家庭,根本折騰不起。
“媽,你好點沒?”
豐藤園睜眼,便看到梁思影和梁思月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在醫院?”豐藤園奇怪,自己的胸口倒是不悶了。
“媽媽,你在北都市的醫院!”梁思月緊握媽媽的手,眼眶通紅,“是哥哥送你來的!”
梁思影說:“媽,你現在什麼都别想,安心養病。”
豐藤園眼光落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左明走近她,溫和道:“伯母,我是梁思影的朋友,你應該聽他的話,安心養病,要知道他多擔心你,你對他很重要。不像我,想孝敬父母都沒法孝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