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都市傳媒大學四年裡,江漾聲一直和梁思影保持着一種若有若無的淡淡的關系。
他不知道梁思影是否察覺到他的疏離,或許早就發現,所以才會離他越來越遠。
畢業那年,江漾聲看到梁思影在學校高大的香樟樹下抱着一箱子書,旁邊還有一個和他談談笑笑的女生。
他和這個女生背着他,一起行走在校園。
他瞬間氣火攻心,不由分說地跑到梁思影面前,下意識地想質問這個女生是誰。
當他氣喘籲籲地攔住梁思影的去路時,女生格外地笑起來,江漾聲發覺這個女生面孔極為青澀,雖然身高足以達到梁思影的肩膀處,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是稚嫩的初中生。
“哥哥,他是你朋友嗎?”女生問。
“嗯,同學。”梁思影淡淡地答。
原來自己在他心裡已經變成了一個極為生硬的“同學”。
江漾聲心裡一涼。
“哦哦。”女生自我大方地介紹,“我是他妹妹,叫梁思月。”
江漾聲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叫江漾聲,你哥的最好的朋友。”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他有意看了一眼梁思影,隻見他面無表情。
他将手搭在梁思影肩上,開朗地說:“思月,你是第一次來我們學校嗎?一個人來的?”
梁思月對眼前這個帥哥哥印象很好,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告訴他:“嗯啦,第一次來學校,你們學校好大啊,我差點迷路了。不過我不是一個人來的,媽媽也來了,她在賓館裡休息。”
江漾聲提議:“你還沒吃中飯吧,走,我請你去吃肯德基。”
“哇!好耶!”梁思月小手高興地拍着,她自小還沒吃過西餐,心裡一直暗暗期望能和其他同齡孩子一樣,一邊喝冰爽的可樂,一遍吃烤雞腿。
梁思影本想拒絕,但看到妹妹那麼翹首以盼的眼神,猶豫着還是答應了。
江漾聲帶他們來學校裡最好的肯德基店,說是他來請,梁思影沒有遲疑地果斷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來付錢。”
梁思月隻點了一個雞肉漢堡,江漾聲讓她随便點,她看看哥哥的眼神,最後還是低頭小聲拒絕了江漾聲的好意。
江漾聲将自己點的薯條雞塊分給梁思月:“這家做的不錯,我經常來吃,來,思月你試試。”
梁思月畢竟小孩兒心性,受不住撲鼻的香味,忍不住嘗了起來。
期間,梁思影一直看手機,沒理江漾聲,任憑江漾聲一個人自說自話。
“哇,江大帥哥!”窗外有人大聲喊江漾聲,他一望過去,也不認識。
有女生沖進來,興緻沖沖地對他說:“男神,能跟我們合個照嗎?”
“是啊是啊,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求求你,滿足一下我們嘛!”
“以後你進了娛樂圈成了大明星,我們還能炫耀一下呢!”
亂糟糟的一大群女生拿着相機把江漾聲圍起來,梁思影迅速吃完後将梁思月帶走了。
學校門口,梁思影問梁思月:“媽在哪個賓館住?她身體怎麼樣了?”
梁思月說:“她在芬馨賓館,便宜離學校還近。她還好,我說我一個人來,她非得來看看你。哥哥,媽其實也想看看大城市,你别生氣好嘛。”
梁思影摸她的腦袋:“我沒有生氣,來都來了,我帶你們出去逛逛。”
“好耶!”梁思月興奮地大喊,“哇,以後我也想來北都市,比家裡那小破窮地方好太多了,剛剛的肯德基好好吃!”
梁思影嚴肅道:“飲水也要思源,小地方再破也是我們的故鄉,别一出門就忘了北。”
“好吧好吧。”梁思月見梁思影闆着臉,隻能乖乖地聽訓,“我錯了。”
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梁思月回首見是剛剛的帥哥哥,她急忙揮手和他打招呼。
“你們準備去哪裡?”江漾聲喘氣,問。
“哥哥說要帶我們逛一圈北都市。”梁思月誠實地回複。
“正好,我很熟,我帶你們去吧!”江漾聲熱情似火,“去坐摩天輪,去海底世界,去迪士尼,想不想去?”
“想想想!”這些地方對小女孩來說,太具有誘惑力,她眼裡流露出興奮的光芒。
梁思影斷然拒絕道:“不必了,我自己帶他們去,不麻煩你了。”
說完,他強勢地将梁思月帶走了。
“思影!”
江漾聲無力地朝他的背影喊道。
這是梁思影第一次拒絕江漾聲,也是拒絕次數最多的一次。
不必。不用。不了。不麻煩你了。
但江漾聲後來回想起來,這不能怪他,全都是自己作的。
畢業之後,江漾聲順利簽約了周瑾風公司旗下的美藝傳媒,梁思影也被美藝看中,成為公司裡的藝人。
江漾聲截止到進入美藝之前,人生道路都順風順水,唯一的一次感到恐慌是中考那年,他為了能和梁思影考到一個高中,拼命學習,硬是生生的從班裡最末尾的學渣,考到年級第二,第一仍舊是梁思影。
20歲之前,他唯一用過心,盡過力的事,隻有這一件。
進到美藝傳媒後,他如天上月,水中星,很自然地一路大火,就因為一個字:帥。
帥到極緻。顔值身高太戳女生的心,哪怕輕微一眨眼,都能引得粉絲尖叫瘋狂。
梁思影那時還默默無名。
江漾聲仍舊牢牢地将他圈在身邊,不遠不近,要能看到他,也不會在外人面前被人看出親密。
他不知道何時,梁思影被浪騰的左明挖走了,一瞬間爆火。
這并不是最關鍵的,他恐慌地失去了對梁思影的隐形控制,他氣懑惱怒的是,梁思影居然心甘情願地被左明納入懷中。
到底是為什麼?!他氣到發瘋,見縫插針找時機地質問梁思影,回應他的是梁思影絕對的冷漠。
明明從前對自己依賴,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他,為什麼每次一見面就針尖對麥芒,就怒目相對,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
當梁思影在北都市電影節舉着獎杯,眼眶忍不住流淚,當着無數的人面感謝唯一一個單體的人名“左明”時,江漾聲心灰意冷,卻又那麼不甘心。
梁思影明明是他的,站在他身邊應該是他!
他再也無法忍受他被别人奪走。
他要殺了左明!!!
七天後,梁思影在醫院緩緩好轉,照顧他的是蘇常遠。
他醫學技藝精湛,梁思影現在已經能自由下床活動,腹部那裡隻要不做大動作,不會疼痛。
“你需要休息一個月,一個月後,我給你消除腹部的疤痕。”蘇常遠說。
“好。謝謝你。”梁思影禮貌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蘇常遠職業性地回以微笑。
梁思影試圖站起活動身體,蘇常遠扶着他。
醫院院子裡,一個人跪在地上,梁思影看到這個人是江漾聲。
蘇常遠解釋說:“他已經跪了七天了。”
梁思影面無表情,又回到病房,眼睛出神地望着天花闆。
醫院人來人往,剛開始不少人打量小聲議論江漾聲,後來習以為常。
從下午起,天上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大雨,直至晚上七點鐘,大雨變成蒙蒙細雨,蘇常遠給梁思影端來一碗清粥:“你先吃着,等會兒我可能有點事得先走,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