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戴一串黑色珠子項鍊,左手食指和中指戴了白玉戒指。
他表情淡然,神态專注,泡茶,沖茶。
“顧先生,怎麼想到約我出來?”晏學昕先開口道。
顧以安直接問:“你殺喻凱到底是為了什麼?”
“哈哈。有意思。”晏學昕将泡茶的小壺輕輕擱在桌子上,“你是不是弄錯了,法院隻是說我辱罵他,我哪裡殺他了?”
顧以安冷哼道:“語言暴力也是殺人利刃。晏老師,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去殺一個與你沒有任何利害關系的人?”
根據顧以安的背景調查,晏學昕家庭富足,一路在北都市長大,所從事的職業有編劇、導演、制片人、大學客座教授、新時代古典文藝再闡釋者,是一個妥妥的文藝知識分子。
喻凱那時才剛簽約浪騰不久,和這個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
“承蒙你叫我一聲老師,我真是受用不起。”晏學昕輕嘴喝茶,“看在你叫我老師的份上,我實話告訴你吧,我殺喻凱,沒有理由。”
顧以安最不願意聽到這種模糊不清的答案,他抑制怒火:“晏老師,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一點負罪感沒有,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晏學昕似乎有些哄然大笑:“顧先生,你走在路上,踩死了一隻螞蟻,會有負罪感嗎?”
“人不是螞蟻,你别轉移話題!”顧以安眉毛緊皺,語氣冷峻起來。
“好好,顧先生,你還蠻有正義感的。真的很少見,我敢說我們北都市一百年也出不了一個你這樣的人。”晏學昕放下茶杯,态度慢慢認真起來,“不過,你又何必自己找事呢,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光是上訴這一件事,就很費力吧。”
顧以安眉頭緊鎖,他斥問:“難道像你這樣殺了人,不用背負任何懲罰嗎,就一句過去的事,就被輕飄飄地帶過嗎?”
晏學昕手指撫摸茶杯的杯蓋,漫不經心:“你不是已經把我告了嗎,還想怎麼樣?”
明眼人都知道這審判結果,是多麼的表面公平而實質沒有任何處罰。憑他晏學昕的背景關系,緩刑意味着無刑。
顧以安想到這裡,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真是夠無恥的!狡猾至極!”
晏學昕滿不在乎:“顧先生,你别動怒,這個社會就是這樣。”
顧以安冷哼了一句:“晏學昕,你之所以這麼雲淡風輕,難道不是因為你身處高位,是利益既得者嗎?要是換了你,你的家人被人殺害,你還能這麼無所謂嗎?”
晏學昕愣了一秒,随後嘴角緩緩勾勒一個完美的笑容:“我命好,我應得的。他們命不好,活該。”
氣氛逐漸沉默下來,僵持住。
晏學昕:“顧先生,我告訴你一件事吧。”
顧以安:“什麼?”
晏學昕:“北都市已經黑到底,爛透了,你看得到的我,隻是你能看到的,還有更多的,遠超于你想象。”
顧以安:“你不要和我扯這麼遠,我隻想破解眼前的案件。”
晏學昕不屑地一笑:“好,顧以安,那我問你,你又憑什麼來攪動北都市的公/檢/法機關,靠白晗嗎?”
顧以安的瞳孔稍動,晏學昕又喝了一口茶,上了年紀的手雖然面皮衰老,但手勢仍舊那麼優雅:“顧以安,不要把事情想太簡單了,早點收手,及時退出,這北都市不是你一個人就能攪動的。”
顧以安哈哈哈哈大笑,态度張狂,這把晏學昕看呆了。
“我他媽就要攪!靠白晗又如何!我要讓你們這群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明白一個道理——”顧以安眼神堅定,面色愠怒,“那就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晏學昕驚詫,随後他又釋然一笑,順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顧先生,謝謝你讓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人。我期待你來改變北都市。在下下午五點還有一個茶會,恕不奉陪了。”
顧以安在梨園坐了許久,戲台已經布置完成,咿咿呀呀的昆曲唱腔,如陰沉的天氣,讓人心情更加郁悶。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一位走進來穿長袖錦袍,細鼻梁上架着小的圓墨鏡,拿着扇子的文人,自顧自地開始哼唱起來,他高聲問:“今天唱的是《皂羅袍》吧?”
服務員問顧以安是否需要續時,顧以安搖頭,随後腳步沉重地離開。
急促的手機鈴聲,将精神有些萎靡的他喚醒。
“老白。”顧以安接通,聲音啞啞的。
“以安,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白晗聽他聲音有點不對勁,急忙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