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快要響鈴的擡眼間,那個人手握書本,出現了。
白楚之看到一個空位置,便坐了上去。
許決就在他後面。
咫尺之遙。
許決本以為這樣偷偷看他,便已滿足。可是更多的欲念,讓他難安。
他想跟他打招呼“楚學長,好巧啊。”或者跟他談一些花藝方面的知識,他學習過不少。
他想聽他的聲音。
然而他又悲哀地想到,或許白楚之根本已經忘了他呢?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一面之緣而已……
強烈的渴望與無可自拔的自卑,使他的骨頭都要悲傷地碎掉。
鈴響之時,一個老頭,手抱插/有梅花的瓶子走了進來。
“靠,老師居然是個老頭子!”
許決聽到後排的一個男生不滿地發洩。
“睡覺算了!還以為是美女老師呢!”
許決對這些毫不在意,他眼光觑到白楚之白皙的天鵝頸,墨黑的頭發,乖巧地生長。
老頭子剛放下書本時,一陣喧鬧打破靜寂,衆人吃瓜似地看向教室門口,原來是遲到的學生,匆匆趕來。
許決一眼認出這個人,是傅朝!
他穿黑色的羽絨服,懷裡似乎兜着什麼東西。
白楚之旁邊的位置是空着的,傅朝一屁股坐上去,笑意盈盈地看向白楚之。
他将拉鍊扯開,裡面是兩杯奶茶。
白楚之看到他後背的衣服都打濕了,問:“沒打傘嗎?”
傅朝将紅豆奶茶遞給白楚之,笑嘻嘻道:“哥,小事兒,快喝吧,這家的口味一級棒。”
許決努力地不想看他們兩人親昵到令人遐想的舉動,可距離如此近,他看到傅朝時而拿筆在白楚之的課本上寫寫畫畫,時而像小貓一樣,鑽進白楚之的胳膊彎。
許決的筆,刺破了筆記本。
“哥,等會兒晚飯,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傅朝悄咪咪附在白楚之耳邊說。
“OK。不過你睡覺算了,别打擾我聽講。”白楚之将傅朝的腦袋推到一旁。
“真無情啊你。倫家對你這麼好,你還嫌棄。”傅朝眯眼,露出虎牙。
白楚之一臉無奈:“……正常點!”
“收到。”說完,傅朝便“正常”地倒頭大睡。
白楚之:“……”
許決悲傷地意識到:我一輩子也不可能與白楚之如此親昵,我隻能在黑夜裡偷偷仰望他。
許決對老師講的花卉花藝課程,心不在焉。直到下課,班裡的人陸續走完後,他才起身,如行屍走肉般離開教室。
轉角處,他撞上了一個人,是同班同學李九。
李九留着西瓜頭的發型,身材既瘦也矮小,平時最喜歡打探各路花邊新聞,在女生群裡厮混。
他此刻撞見了班裡的許決,恨不得要把剛剛得來的一手花邊消息分享給他:“老許啊,你猜猜我剛剛看見了什麼?!”
許決問:“什麼?”
李九的眼睛充滿火一樣的興奮:“我看見有人接吻了!你知道是誰嗎?”
“誰?”
李九悄咪咪地壓低聲音:“兩個男生,好不刺激!”
許決心裡生出隐憂,面無表情。李九可不想看到這種效果,于是他爆出猛料:“是白楚之和傅朝,沒想到他們真的是gay,還是兄弟!嘿嘿,這些富家子弟可真會玩。”
果真,許決眼裡滿是震驚。李九看到,心滿意足,一拍他的肩膀,然後飛快地跑遠,要告訴更多的人,給他的猛料添一把火。
許決的身體僵硬得如同冰雕,雪花片片撲在他的臉上,冰涼又漠冷。
他緩慢地蹲下,如同孩童時期被訓,無力地抱住自己,壓抑地哭泣。
白楚之,是他得不到的人。
他一直都明白。
可真正到面臨殘酷現實的這一刻,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的這一刻,他難以抑制地無聲落淚。
許決高考時,成績依然出衆,考進的是北都市一流的綜合大學。
他的個子在高二時拔節地生長,到了大學,不僅高,而且面皮冷白,五官也長開,在人群中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不變的是,他依舊獨來獨往,沒有刻意地結交朋友。
最大的變化是,當他背着畫布包走在路上時,總有女生問他要微信或者扭捏地遞紙條給他。
宿舍裡一共四個人,有一天許決對床的男生突然好心好意地對他噓寒問暖。
許決一臉茫然。
男生叫鄧凡,腆着臉請求許決幫忙:“好兄弟,你能不能幫我約個人出來?”
許決:“?”
鄧凡賊眉鼠眼:“她叫沈忘忘,前幾天加你微信的那個女孩!”
許決眉頭微皺,他實在想不起還有這麼一個女生,于是他把手機遞給鄧凡,讓他找去。
片刻後,鄧凡将手機還給他:“謝了,兄弟!”
許決最厭煩這樣的人情往來,他向導員申請搬出宿舍,說是身體不好,需要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