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的眼角流出兩行清淚,他瘦到骨頭的手,無力地抓住浮現在眼前的幻影。
那是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的白楚之。
是愛到骨子裡的哥哥。
“我要死。”
傅朝痛到彎曲羸弱的身體,蜷縮,瑟瑟發抖。
他如一個孤獨的嬰孩,将自己包裹成回到子宮的瑟縮模樣。
痛苦的眼淚,滾滾而下,他哭道:
“讓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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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決小時候是個沉默而木讷的孩子,一歲起,當同齡的孩子都會盡情奔跑時,他話都說不了。
他患有輕度自閉症和語言障礙,為此母親朱巧又惱怒又無奈,隻得經常性的請假,在北都市康複中心陪他。
請假多了,公司以曠工過多,把朱巧給開除了。
當同齡小孩子三歲在幼兒園嬉笑時,許決面對最多的是媽媽生氣的臉色。
“你快說話啊!怎麼這麼笨啊!真的是什麼基因生下了你,又蠢又呆!”
作為一名媽媽,朱喬在許決身上的耐心,在日複一年的徒勞無功中消耗殆盡。
她從小聲的嘀咕抱怨,到直接破口大罵。
許決咬緊牙關,努力地想要吐出一個清晰完整的音節,卻直接被朱巧忽視。
媽媽的眼神,是不耐煩的怒火。
像是要把他吃了。
他害怕恐懼地默默低下頭。
五歲時的許決勉勉強強能說出幾個意義不明的字音,卻沒換來家裡無論是爸爸還是媽媽的關注,因為那時他們在無休無止地吵架。
他經常做噩夢,夢裡夢到一個張牙舞爪的黑面鬼,氣勢洶洶地要吃他。
他吓得半夜坐起,月光投到房間,很亮,他擡頭見看到媽媽放在他房間裡陰森的耶稣雕像。
黑夜中,赤/裸的基督雕像身上流出鮮血,如同一條鬼魅的蛇,幽幽地向他撲來,他驚懼地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朱巧隐瞞了他患病的事實,把許決送到了正常孩子的幼兒園。
離開的時候,周圍的小孩子啕嚎大哭,仿佛天崩地裂,撕心裂肺地喊“爸爸媽媽”,唯有許決面色木然。
許決不與任何人說話,他孤僻地躲在角落。
他暗暗地将周圍同學的對話記住,偷偷練習。
久而久之,許決終于能說兩三句意義清晰、讀音标準的話。
放學後,他興奮地一路小跑回家,想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爸爸媽媽。
老舊的居民樓,牆面斑駁。許決氣喘籲籲跑上六樓,他意外地發現,大門居然沒鎖。
他以為是媽媽回來了,高興地喊她。
卧室裡傳出此起彼伏的動靜,房門虛掩,許決心怦怦跳地靠近。
敏感的他,似乎察覺到不對勁。
從門縫裡他看到地上的鞋,不是媽媽的。
朱巧從來不穿亮麗大紅色的高跟鞋。
室内纏綿的聲音,讓他的頭發疼。他躲進自己的房間,把門緊鎖,蹲坐在地,無力地雙手抱住膝蓋,神情痛苦。
很快,朱巧回家,自然發現了這惡心的一幕。
她卻格外冷靜。
她拿茶幾上的水果刀,一把割掉躺在父親身上情人的頭發,随後利刃劃破父親的額。
她虔誠地朝客廳擺的耶稣像跪下,雙手合成十字,嘴裡念念有詞。
“精神病!”父親手摸額頭,鮮血淋漓。
“他媽的,我怎麼眼瞎,當初找了一個神經病!”父親驟然大怒,惡狠狠的眼光刺向朱巧。
父親滿懷怒意地走向朱巧,冷硬的鞋踢在她身上,他揪住她的頭發,想要給她一頓暴打。
許決擋在他面前,喏喏然喊:“爸爸!”
父親眼神松動,随後臉上更加不耐煩,他蠻橫地将許決推到一邊,同時母親也将他推倒在地,眼神凄厲。
父親母親幾乎同時厭惡地将他排斥在外。
父親掄起拳頭,噼裡啪啦地打在母親身上。
母親捂頭,忍受,暴打結束後,她摸到地上的水果刀,劃破脖子,大股的血噴湧而出。
父親毫不在乎,小三一旁看戲,許決面色呆冷。
母親自戕後,許決仍是跟父親一起生活。父親的木材生意越做越好,搬到了近市中心地帶,并且買了一個寬闊的房子。
父親經常不在家,他給許決請了保姆,照顧他的起居生活。
慶幸的是,許決變得像正常孩子,說話越來越清晰,而且在讀書方面顯露出獨特的天賦。
小學起,他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到初中,直接沖上了年級第一。
這時的他,雖然學習讓人豔羨,可身形瘦弱,也不高,是丢在人群中,很快就淹沒的那一種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