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梁樹生半晌,指尖的麻漸漸緩解過來,偏了偏頭,笑問:“為什麼跟我說這個?”
“你剛不是想問這個麼。”
梁樹生不允許她在關系裡踩在自己頭上,輕慢地笑了下,“别跟我裝,林遇青。”
“……”
什麼叫作“拉扯”,林遇青算是清楚了。
梁樹生知道她想幹什麼,心知肚明看着她一步步試探性地朝他邁步,一點點踩進他的領地。
但還沒等她開心這些成果,就發現自己能踏入那片領土不過是梁樹生的縱容和默許。
是他主動着、引誘着,準許她的靠近。
否則她壓根不會有半點可能。
就像現在。
就像那次她給他送傘。
……
沒等她說什麼,一輛黑色轎車刺眼的車燈掃過來。
梁樹生拽過林遇青的手腕,他掌心微熱,稍用力,将她拽到一邊,而後松開。
轎車卻在他們身旁停下,車窗緩緩移下。
林遇青終于在刺眼的車前燈中重新恢複視力,便看到車窗内傅川江的臉,渾身一僵。
“遇青回來了。”傅川江笑得儒雅,又看向梁樹生,“這是阿生吧?”
梁樹生略颔首,沒說話。
“我是材冠建材公司的傅川江。”傅川江自我介紹,将自己那點奉承拿捏得很好,依舊得體,書生氣重,笑着說:“代我向梁總和梁夫人問好。”
“好。”
而後傅川江看向林遇青,說:“上車吧遇青,一起進去。”
林遇青渾身都僵硬,甚至能察覺她驟然變得緊促的呼吸,梁樹生側頭看她,低聲問:“怎麼了?”
林遇青臉色列白,輕搖頭,回道:“不用,我走進去就好。”
“這麼一截路你也跟我客氣麼,上車吧。”傅川江說。
林遇青不想在這裡鬧得難堪,更不想在梁樹生面前,也明白看到她和梁樹生在一起後,傅川江應該會有所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她跟梁樹生說了聲“再見”,而後拉開車後座門,坐進去。
等她關上車門,傅川江也跟梁樹生說了句“再見”,而後拉上車窗,往小區裡頭開。
車内的空氣驟然變得逼仄。
車駛入地下車庫。
走進電梯,傅川江站在她身後側,電梯内的燈光被他身高擋住一些,在林遇青身上斜斜打下一道昏暗陰影,襯得她面色更白,心跳更重。
“你跟梁樹生怎麼認識的?”傅川江問。
她攏住外套,拉鍊拉到頂,下巴埋進去:“同學,同桌。”
電梯門打開,林遇青率先走出去。
“同桌啊。”傅川江輕笑了聲,問,“你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麼?”
林遇青開門進屋,沒搭理他。
傅川江換鞋,摘了眼鏡擱在餐桌上,轉身看她,手往後撐在桌沿,後腰倚着,鎮定自若:“遇青,你不會是想用梁樹生來制衡我吧。”
“是又怎樣?”林遇青擡眼直視他。
小姑娘明明那樣瘦弱,這一刻卻挺直脊背,硬是從這身軀中迸發出強大力量。
傅川江一邊擦眼鏡,一邊思索她是從哪一刻變得這樣膽大?
“他姓梁,他背後是梁氏,你那麼多生意都靠着梁霖集團,你如果敢對我做什麼,我一定可以讓你身敗名裂。”她拼命壓住聲調尾音的顫。
傅川江笑得彎下腰去:“遇青,我能對你做什麼?我隻是不想我們關系那麼僵。”
他永遠是這樣。
狡詐虛僞。
她曾經想過錄音做證據,但傅川江嘴裡永遠是那些禮義廉恥、仁義道德,真像是苦惱于孩子叛逆的可憐父親。
她也想過偷拍,但傅川江太謹慎了,壓根不給她一點機會。
“你真覺得傍上他就可以一輩子無憂?先不論他能對你新鮮多久,重要的是,梁家要培養的繼承人是梁淨慈,不是他。”
傅川江笑着說,“還有啊,你不知道吧,梁樹生從前可是在少管所待過大半年的。”
林遇青心跳直跳,卻依舊看着他不露聲色。
想起虞葵曾告訴她的,一年多前他打了一個人,差點把人打死,鬧得特嚴重。
但虞葵從來沒告訴她少管所的事。
虞葵不會瞞她,她應該也不知道這事。
“你想想,以梁氏的能力怎麼會保不了他。”
傅川江四指在桌面輕敲,哒哒聲讓人後脊發寒,“因為他打的那個人就是梁淨慈,把他送進少管所的就是他父母。”
“遇青,如果你想找靠山,那我告訴你,你選錯人了。”
林遇青強撐的姿态終于産生一點裂隙。
但漸漸的,她脊背又重新直起來,擡手,蔥白指尖拽着外套拉鍊往下。
細碎聲音在黑夜中被放大。
她将外套脫去,露出裡頭芭蕾舞裙,潔白的網紗裙面将她顯得更加清純動人,可她目光又像是一隻幼豹,視線鎖定,沉、冷,八風不動地看着傅川江。
傅川江流連的目光讓她特别特别惡心反胃。
但林遇青忍住了,直至心中的猜測被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