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思遠身子一晃,神色驟變,嘴唇微顫,不确定道:“你說她去了何處了?”
“回了酉陽。”餘朗着急地複述了一遍。
齊思遠呆立原地,心口像是漏了一個大洞,眼中的慌亂層層蕩開。
猜到定是自己今日的态度讓她傷了心,來不及多想他健步如飛出了衙房。
他和餘朗兩人找遍了幾個碼頭,都沒打聽到阮嬌嬌的一點行蹤。
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府上已到亥時。
無論是雪竹居,還是他的妙語堂,都沒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齊思遠腳步沉重,緩緩走進阮嬌嬌雪竹居的卧房。臉上無任何表情,眼中黯淡無光。
裡面還和他早上離開時一樣,就連她平常随身帶着的軟劍,和裝銀子的荷包都沒拿。
文婆子和張婆子跪在院中不敢起身,一臉愁容。兩人知道自己此次難逃責罰,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突然,房門被推開,齊思遠拿着軟劍走了出來。
兩人吓得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呀。”
齊思遠見兩人驚惶失措,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急切問道:“告訴我,嬌嬌今日和三姑娘出門後,可回來收拾過東西。”
兩婆子紛紛搖頭,文婆子膽大些開口回道:“回大人,自從午時姑娘出門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奴婢看三姑娘都回了府,就是不見娘子回來,奴婢去問,才知姑娘回了酉陽。”
兩婆子一聽也就慌了,哀求着齊思漫去找人。
卻驚動了陳氏,她以為阮嬌嬌在鬧小性子,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不但不派人出去尋找,更不讓兩婆子聲張,怕東院的人知道了找她的麻煩。
兩人苦求無門,後來總算是等回來了餘朗。
聽到文婆子說出事情的始末,齊思遠也冷靜了不少,和他猜想的一樣。
當即讓人齊思漫喊來。
齊思遠一臉凝重,語氣冷得讓人害怕,“說吧,她今日為何要回酉陽?”
齊思漫心中本就後悔,眼眶微紅哽咽道:“哥,此次都是我的錯,你快去找把嬌嬌找回來吧。”
她心中也擔心阮嬌嬌,要不是陳氏攔住,隻怕早跑出去找人了。
隻是齊思遠目光冷冽,眼中沒有半點溫和,這和他平常一向和善的樣子判若兩人。
齊思漫從小就怕自己哥哥這個樣子,不敢把全部實情說出來,盡挑一些不痛不癢地說。
屋内氣氛緊張,齊思遠心中隐隐作痛,一臉擔憂,許久沒作聲。
片刻後,他方繼續問道:“她不可能說走就走,連自己的東西都不要了,你究竟對她說了什麼?”
“你知道的,她在酉陽舉目無親。如今記憶依然沒有恢複,她心思單純若是受了人……”
說到後面他心口鈍痛,眼眶赤紅,眼中依稀有淚。
腦中想的全是他說的那些畫面。
齊思漫何時見自己哥哥這般傷心無助過,心中也難受嗚咽道:“我說她沖撞了公主,會連累哥哥你丢掉官職。”
“她聽後當即就慌了,說不能連累你。她回酉陽,你就沒事了。”
齊思遠滿臉痛楚,他緊緊捂着自己的心口,兩手緊握手背上青筋驟顯,憤怒道:“你這話猶如一把雙刃劍,插在了她心口,如今她離開了我,最終也刺在了我心上。”
“你為何不阻攔她,為何?”
齊思漫吓得後退幾步,小聲哭道:“哥哥,我錯了,漫兒以後不敢了。”
齊思遠腳步踉跄,身形不穩挫敗地重重坐回椅中,眼淚也不自覺滑落。
許久後才平靜下來,堅定道:“她若真有個好歹,我不會原諒你的。”
接着又對餘朗說道:“她身上銀子不夠,應該還沒回酉陽。”
“這兩日,你多派些人手在幾個碼頭蹲守,再去破廟或者……花子們出沒的地方看看。”
要不是這段時日不能缺席,他恨不得,把京城翻過底朝天,把人找回來。
晚上身邊沒了她香軟的身子,整夜都有些煎熬。
他睡在暖和的被褥中,想起阮嬌嬌,或許此時正居無定所冷得索索發抖,就無心睡眠。
三更不到就起來處理公務,卻依然靜不下心來,腦中想的全是她。
次日到了朝堂,他依然心不在焉,處理起公務來也是力不從心。
鐘文敬也看出了齊思遠今日的異常,還以為他連日來公務繁忙,身子熬不住生了病,竟大發善心讓他提起下衙。
之前,齊思遠斷不會如此丢下公務,今日,他也沒再推辭。
出了官衙,他根本無心回府。
領着餘朗,找遍了阮嬌嬌所有會去的地方,一直到天黑依然杳無信息。
餘朗看他神色疲憊,一整日也沒用膳,着急道:“爺,你可得注意身子。姑娘那般在意你,若是你把身子拖垮了,她回來後隻會更加傷心。”
“碼頭的人來報,這兩日都沒看到姑娘到碼頭,那她的人肯定還在京城。”
“我們多派人手,定會找到她的。”
齊思遠聽餘朗說得有理,阮嬌嬌是擔心連累他才離府的,她心中在意他。
若是知道他不愛惜身子,隻怕會更加擔憂。
想到此,方開始用膳。
而失蹤兩天一夜的阮嬌嬌情況卻并不像,齊思遠想象得那般糟糕。
那日她不管不顧跳下馬車後,遇到一輛牛車帶她到了碼頭。
結果到碼頭付銀子時,才發現自己沒帶荷包。
那牛車師傅看她憨厚不像說謊,最後免了她的車銀。
也是此時,她方知船票是不能賒,又不敢回齊府。
正一籌莫展時,看到一位管事,正在尋人為他搬貨。
那貨箱堆得老高,半天才尋到四五個身強力壯的男子。
阮嬌嬌心中一動,為了湊齊回酉陽買船票的銀子,她也顧不得自己是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