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馬車來到一個陌生的村落。
齊思遠想進村看看,讓九叔停了車。
他和阮嬌嬌一下馬車,正遇上一迎親隊伍,唢呐吹個不停,從他們身邊而過。
新娘子坐在毛驢背上,一身紅衣蓋着紅蓋頭。
路上時不時有人撒着喜糖,阮嬌嬌也有幸搶到一把。
她歡喜地跑到齊思遠跟前,塞兩顆到他手上,“大人,沾沾喜氣,吃一顆吧。”
“以後,你身邊就沒有惡人了。”
齊思遠自不信任這些,況且他不喜吃甜食,正欲把糖還給阮嬌嬌時。
因村口路窄避讓不及時,他腳下一滑,眼看就要跌進下面的水塘。
阮嬌嬌一把拉過齊思遠的身子,手不自覺地環住了齊思遠的腰身。
看到兩人相互依偎的場景,村民們連連向兩人投去豔羨的目光,甚至起哄起來。
即使阮嬌嬌大大咧咧慣了,也知道害羞臉微微一紅,輕輕推開了齊思遠。
齊思遠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抹紅暈從脖子迅速蔓延至臉上,整張臉染得通紅。
他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往馬車走去。
阮嬌嬌也跟在他身後。
就在這時,辦喜事的家主卻攔住了兩人,非要她們去家中吃一杯喜酒。
“今日到求子村的都是客人,哪有走的道理。”
其他村民們也跟着應和起來。
“是呀,許久不見如此俊俏的一對鴛鴦了,怎能錯過。”
“走走,我們求子村不僅井水好,米酒也好,保證你們喝了,明年就生一個胖娃娃。”
阮嬌嬌臉色更紅了,往日在明月樓時就聽說過有這麼一個村子。
沒想到今日竟真遇上了,這些鄉民誤會了兩人的關系,熱情得很。
女的拉着阮嬌嬌,男的則圍着齊思遠。
還不待兩人反應過來,便被衆人一路推到新郎家中。
阮嬌嬌恐有人對齊思遠不利,始終緊緊抓住齊思遠的手臂。
這一次齊思遠不但沒有抗拒,還與阮嬌嬌靠得及近。
兩人被迫按在宴席桌上,聽院中的吹吹打打熱鬧不已。
農夫人家也沒那麼多講究,姑娘們嘻嘻哈哈,不等新娘子入新房就掀開了她的蓋頭。
新娘子也不惱是個圓臉白皮膚的膽大姑娘,應當是打鬧慣了。
新郎則在一邊憨憨地直樂呵。
看出了主人家的好意,阮嬌嬌才放松下來。
村中的孩童們緊盯着兩人看,阮嬌嬌喜歡孩子,把手上的糖果都交給了她們。
農家宴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阮嬌嬌嘗了嘗都很美味。
齊思遠在外不會輕易吃别人的東西,隻是溫和地與桌上的農戶們攀談着,他們地裡的收成,還有他們的日子過得如何。
阮嬌嬌隻顧着吃,可随後就想起一事。
她湊近齊思遠耳邊問道:“大人你身上帶銀子了嗎,這樣的喜宴是要收禮金的。”
阮嬌嬌這一說,讓齊思遠也犯了難,他平常出門很少帶銀子。
看齊思遠茫然的表情,阮嬌嬌就知道齊思遠身上也沒有銀子。
手上的筷子也不自覺地滑落到桌上。
她又悄悄說道:“大人,我們跑吧。”
兩人的動作在旁人看來太過親昵,都擡眸看了過來。
齊思遠耳根生熱,拾起竹筷塞到她手上,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神色,輕聲道:“好好用飯。”
有齊思遠這句話,阮嬌嬌好似吃了顆定心丸,大快朵頤起來。
手不夠長夾不到的菜,齊思遠還代勞挑到她碗裡。
阮嬌嬌莞爾一笑,“謝謝大……你真好,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
“也不知是什麼肉?”
坐在阮嬌嬌身邊的是一位老婦人,她笑容和藹說道:“這是野豬肉,你們這次能來也算有口福。”
“這可是他家,在牛頭山蹲了好幾日才獵到的。”
聽到‘牛頭山’三字,齊思遠和阮嬌嬌的表情瞬間凝住。
眨眼間,齊思遠的臉上又挂上了溫文爾雅的笑容,他和聲問道:“老人家,你說的可是與培州臨界的牛頭山。”
“可不就是那個牛頭山嗎,山大着了最容易藏獵物了。”老人手上夾着一塊肉,放到自己孫子碗中,神色笃定。
阮嬌嬌也沒用飯的心思了,還想着那三個被搶的姑娘,激動問道:“嬸子,那他們是如何去的?”
那老婦人被問住,對面的男子一口接道:“靜心寺有條小道,可以直到山頂。”
“不過,你們就别去了,那邊有人拿着長刀看守。”
“應當是怕人再去狩獵,搶了他們的地盤,我們也是悄悄去的。”
齊思遠腦中極快地劃過,今日在靜心寺碼頭上衙役的話。
再一想做牲口生意的不可能到靜心碼頭卸貨下船,那裡離市集遠着。
定是讓家畜在碼頭托運東西。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飯畢,客人們都去廳堂随禮,阮嬌嬌一臉惴惴不安的樣子,齊思遠卻氣定神閑說道:“去馬車中的暗格處,拿紙和筆來。”
阮嬌嬌聽他語氣從容,也不再慌亂,快速從村口的馬車中拿回紙筆。
走時,還不忘給九叔塞了個喜餅。
齊思遠在收拾好的方桌上,鋪開宣紙。
又讓阮嬌嬌向主人家要來朱砂。
執起手中的畫筆,運筆快速精準,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一對新人的身影,新娘一身紅裙圓潤靈動,新郎一身紅袍英俊憨厚。
衆人都圍攏了過來,誇贊齊思遠畫技了得栩栩如生。
在莊戶人家這幅畫,比禮金更重。
那主人家高高興收下,還給了她們許多農戶自家的産物。
最後還不忘送兩人,一壺求子井中打的求子水。
這又讓兩人鬧了個大紅臉。
回到府上已是酉時三刻,阮嬌嬌屁股還沒坐熱,秀兒就從外面回來,“姐姐,後院側門有個姑娘找你。”
阮嬌嬌拖着疲憊的身子慢騰騰走到後門,當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
她眼眶一紅幾步小跑過去,從身後抱着那人,哽咽道:“芸姐姐,嬌兒終于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