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刺史魏何,掌握着江南一帶的軍政大權,想要讓這些豪族們乖乖拿銀子出來。
能得到他的助力,就容易多了。
可此人老奸巨猾,根本不願與朝中扯上關系。
來了幾任知縣,來時都抱着志在必得的決心,到最後都是灰溜溜離開酉陽。
餘朗看他今日飲了不少酒,便告知後院的章芝悠,讓她備些醒酒的暑湯。
章芝悠是齊思遠母親身邊的人,這次陳氏定要讓齊思遠帶着,就是想讓齊思遠收了她做姨娘。
齊思遠也沒反駁,來酉陽時帶了她,讓她協助府上管事打理後院的事情,就是沒有擡她做姨娘。
他人一到酉陽,富戶們迫不及待就給齊思遠的後院送人。
齊思遠住的是縣衙後院,住處不夠寬敞隻留下了三個姑娘安置在後院,如今他便讓章芝悠暫管着。
文旭和餘朗退下後,章芝悠窈窕的身影撩簾而進。
她手上提着食盒蓮步輕移到齊思遠身邊,身穿纏枝束腰綠色襦裙,一張清麗婉約的臉龐。
放下食盒取出暑湯,動作娴熟又溫柔。
“爺,你飲了些酒,先用些醒酒的暑湯再看吧。”
齊思遠這才從公文中擡起頭來,溫和道:“先放着。”
柔和的聲音聽到章芝悠心頭一熱,可看到他目光并未在自己身上多作停留,神色又黯了不少。
為了來見齊思遠,她特意換了新衣,又梳妝打扮了一番。
然而,齊思遠看都沒看她一眼。
不過她也算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頭,自不會為一點小事就讓她失了分寸。
随後,她繼續說道:“爺,玲珑說她最近學了新曲子,想為你彈奏一曲,她人就在院外。”
齊思遠手持狼毫快速批閱着公務,聽聞後又手上的動作頓了下,輕聲道:“告訴她先回去,我處理完公務就去。”
沒有他的允許,章芝悠也不該在書房多做停留,應下就出了書房。
在齊思遠的後院中,玲珑是特殊存在的,她是齊思遠在盛京歌舞坊買回來的,這次南下也把她帶了過來。
玲珑不但人長得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齊思遠得空時會聽她彈奏曲子,或與她切磋棋藝。
其他幾位都是旁人硬塞給他的。
隻有玲珑是齊思遠自己帶在身邊的,人人都能看出來齊思遠對她還是有些不同。
不知為何,就是沒有納她的意思。
送來的三位姑娘雖安置在後院,可三個月都過去了,齊思遠就是沒讓一人侍寝。
也沒有碰章芝悠和玲珑的意思。
齊思遠快速批閱完公務并沒去後院,他讓餘朗提着燈籠,兩人沿着一條石徑來到後院的荷塘。
荷塘邊正好有一處涼亭,這裡涼爽又安靜,還能聞到荷花香。
齊思遠坐于涼亭石凳上,餘朗侍立身側,主仆倆享受着這難得的安逸時光。
片刻後,齊思遠出聲吩咐道:“明日,你随徐縣丞再去一趟古井村,調查一下牛二在村裡可與何人結過怨?”
“爺,明日文旭也派了出去,屬下不放心你的安危。”
“無妨,我明日在縣衙,不會有事。”
幾月前,在衙門後院外吊死人的就是古井村的牛二。
這也是上任唐知縣扔給他的一個燙手山芋。
随着案子細查下去,齊思遠嗅出了此案和豪紳們霸占農田一事有關。
明着他讓徐縣丞着手調查。
徐縣丞本就出身酉陽商戶人家,讓他調查他也隻是走走過場,目的也是做給那些豪族們看的,讓他們放松警惕。
而齊思遠早已做了另外的安排,讓文旭在暗中秘密調查此案。
次日午時,遲遲不見齊思遠的侍衛來取膳食。
廚娘梁氏便讓秀兒和阮嬌嬌兩個丫頭送去。
秀兒對路熟悉,很快就到了齊思遠住的文清閣。
兩人還在院外就聽到一陣打鬥聲,秀兒吓得縮成一團,不敢進去。
阮嬌嬌把食盒一放,小跑着進了院門。
她進院中一看,就見一高大壯實的漢子舉着兩把大刀。
對着衙役們就是一陣瘋狂的襲擊,有幾個衙役身受重傷倒在地上起不來。
齊思遠被捕快和另外衙役牢牢地護在身後,神色并未半點慌張。
“狗官,還我弟弟的命來。”
捕快手持長刀,大聲勸阻道:“牛大,你定是中了别人的離間之計,我們大人正在細查你弟弟的案子。”
“他們這些狗官,怎會為我們農戶做主,查來查去護着的還是那批吃人不吐骨頭的地主們。”
“都給老子閃開,老子今日定要取了這狗官的命。”
那漢子一身蠻力,對着捕快的肩頭砍來,那捕快躲閃不及,肩上狠狠中了一刀。
鮮血當即濺了出來,他依然不退讓半步。
阮嬌嬌也來不及多想,拿起牆角的笤帚雙腳離地一躍,先挑掉他手上的兩把砍刀。
又是淩空一腳踢在那漢子的頭部。
那漢子被踢得猝不及防,異常憤怒,靠蠻力撲向阮嬌嬌。
他手上沒了砍刀,危害就少了一半。
阮嬌嬌更不懼他。
就在這時,一陣疾風襲來,隻見一人從院牆外快速躍了過來,他快速出掌,拍在那漢子後背的幾個重要穴位。
那漢子像被粘住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嘴裡還不停地叫罵着。
阮嬌嬌這才看清,是那日帶她走側門的護衛回來了。
衙役們齊齊圍了上來,用繩子把那漢子綁了起來,嘴裡塞上粗布,把人帶出院子。
受傷的人也被其他衙役背走,捕快對阮嬌嬌颔首一禮後,也被人扶了下去。
餘朗一臉後怕,走到齊思遠身邊,“爺,你可有受傷?”
齊思遠撫了撫自己淩亂的衣袖,和聲道:“不用擔心,我無礙。”
阮嬌嬌見齊思遠神色平靜,心中不得不佩服,這位大人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氣勢。
齊思遠終于得空,他目光涼涼掃向阮嬌嬌,寒聲問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