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先前跟着世子離開的那些訓練者,難道就沒想到那幾處屍堆中極有可能會埋伏着什麼陷阱嗎?
他們當然也想到了。隻不過屍堆裡或許藏着什麼更吸引他們注意的東西,以至于壓過了本能的警惕。
而如今有了先前屍堆炸燃的前車之鑒,又有了箭矢作為“提示”,就算他們在前面看到了什麼比“屍體靶子”更離奇的東西,也不會貿然去試探。
這就意味着,北漠商隊那些人放棄了一道陷阱。
“可既然如此,”同伴站起身,仍有些不解,“他們隻需要過來與我們交手,再趁機把消息告知我們就好了,何必多此一舉。”
“他們不信任我們。”葉星說:“他們擔心我們已經和那些訓練者聯手,繼續效忠于世子。刀劍無眼,倘若我們真是如此,便會在交手時對他們下死手。”她沒去看那些箭,望着薄霧後另幾處僵站的人影,說:“但同時,他們也在‘僥幸’猜測我們所謂的效忠不過隻是演戲而已。這樣的話,他們就能從我們這裡得到想要的消息。”
“他們在賭那個‘萬一’。”沈玉聽懂了,接話說:“萬一我們真的是在和那些訓練者扮演忠誠下屬的戲碼,他們就能從我們這裡知道點主樓内部的情報,如果足夠幸運的話,甚至還能知道陳晔和那孩子的消息……如果沒有這個‘萬一’,他們也不過隻是損失了一道埋伏我們的陷阱而已。”
最起碼,比起刀劍相向的交手,他們用弩箭作為籌碼,可沒有損耗任何人手。
可是……
龍潭镖局的另一人不由地想,這些毒箭不過隻是那些住客單方面的消息傳遞。可短暫地停手合作是兩方的事情,他們如何确保龍潭不會忽視他們的消息,從而在接下來遇到他們的那一瞬間就拔刀出手呢?
“别亂想了,快點跟上。”沈之明拍拍那人的肩背,順着他的視線望向綠洲方向的幾座石燈,猜到了他的想法,悄聲說:“記得方才那個藏在屍體後的人影嗎?小少主沒有一刀殺了他,還讓他趁亂逃走了,就是‘休戰’的意思。”
同伴了然一頓,跟着葉星一行人往遠離主樓的方向走。直到主樓樓下那些燈籠散出的光逐漸被霧擋在了外面,沈之明和幾個走在最後的人才略微側頭,想用餘光瞟向朦胧的樓影。
“别回頭。”葉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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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什麼了?”
“沒有什麼異常。”
主樓二樓。甯步塵順手關上身後房門,看了眼站在走廊邊的短發訓練者,回答道:“和我們料想的一樣,外面那些住客确實利用屍體埋伏了大量陷阱,剛剛他們就交手過一次。對了,這幾層樓看守的人都安排好了嗎?”
短發訓練者點點頭,因為剛受了傷,她的聲音還有些嘶啞,但語氣卻已經鎮定如初,“按照你的命令,無論是屋檐瓦磚,還是走廊,都已經安排了人仔細盯梢。這次他不可能再帶着孩子從我們的眼下溜走。”
甯步塵點了點頭,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下意識擡頭瞥了眼樓上,随即往樓梯方向走。
“去哪?”
甯步塵說:“我要再去一趟葉少主的房間。”
“你不是剛親自檢查過嗎?還不放心?”
甯步塵想着方才那緊閉的衣櫃,和附近那藥效與血腥混雜的濃重味道,簡短說:“我突然想起還有一個地方沒有去看。正好三樓有人看守,如果陳晔……”
就在這時,樓上再次傳來一陣異響。
但與先前那幾次驚心動魄的震響不同,這更像是高高堆積在一角的雜物被人從内往外緩緩推翻的聲音。
兩人相視一眼,甯步塵迅速跑向四樓。
——那是客棧老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