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圖點頭,“正是。”
宴知洲擡眼看向她,就仿佛是聽到了什麼逗人玩樂的笑話一般,眼底的笑意似乎又加深了些。
“……實不相瞞,”他指尖輕輕觸碰着杯面,不置可否道:“我可以告訴賀蘭小姐,那個人現在就藏在主樓的暗室裡。暗室一共四層,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的話,裡面每一層應該都安置了數道機關陷阱。從那個人被燒成一片廢墟的房間來看,就足以證明那些陷阱的兇險。”
“所以,哪怕找到了進入密室的入口,也未必能保證活着走完整間暗室。更别提找到客棧老闆又或是烏洛部的秘寶了。”
他似乎真的感到好奇,問:“就連龍潭镖局都對此束手無策,難不成,賀蘭小姐知道暗室的機關在哪?”
“世子說笑了,我連主樓都未曾去過,當然不知道機關在哪。”賀蘭圖說:“但是,我不知道,未必我身邊的人也不清楚。”
宴知洲略一挑眉。
“難道世子忘了嗎,這棟樓裡的住客當中,還藏着不少客棧老闆的手下。”賀蘭圖慢慢喝了一口茶,坦誠地說:“他們都是客棧老闆最得力的手下,自然也會知道那間密室的機關究竟在哪。”
她頓了頓,随後看向世子,補充道:“青雄寨毫無征兆地闖進主樓,以及客棧老闆還活着的消息能夠傳出來,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宴知洲靜靜地直視着她。寂靜的氣氛裡,隻有冷風吹動窗扇發出獵獵聲響。少頃後,宴知洲才把目光慢慢移向她身後的幾個住客身上,笑了笑,說:“……賀蘭小姐難不成現在是想利用那些你們曾經哪怕冒着生命危險,也要保護的守衛嗎?”
“世子放心,這間屋子裡沒有任何守衛。”
之前一直沉默的圖坤開口接話道:“實話實說,我們這幫人當初之所以幫他們掩藏,是因為世子那些手下的做法實在讓人……”
他頓了一下,想了個不那麼難聽的詞:“說不過去。況且,狼群闖進客棧的時候,那些守衛為了保護客棧和住客也出了不少力。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于情于理,我們都不可能就這麼讓他們白白遭人折磨,然後送命。”
“再者說,那個時候,大夥兒都不知道世子究竟要做什麼。這鬼地方每天都有人死,誰知道客棧老闆的手下被殺完之後,會不會輪到我們呢?”
圖坤看了眼賀蘭圖,說:“但現在局勢不同以往。如果到最後不管進還是退,大家都要死的話,那我們倒不如自己開一條生路。更何況,如果不是我們幫忙,那些守衛恐怕也早都兇多吉少了。眼下我們情分也還完了,退一步來講,我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舍生取義,也總該為家人和兄弟們考慮。”
宴知洲似乎覺得這個理由也有些道理,緩緩點了點頭,問:“那麼,兩位對此有什麼計劃?”
賀蘭圖說:“世子殿下可曾有想過,客棧老闆明明手握烏洛部的秘寶,外面也有藏在人群之中的手下,卻要隐瞞還活着的消息,自始至終也未曾露面的原因是什麼?”
宴知洲明白了她的意思,觸碰杯面的指尖略微一頓,“……賀蘭小姐的意思,是想把曲譜就這麼拱手送給他?”
賀蘭圖說:“我們的目的是讓客棧老闆能從那間密室裡自己走出來,隻要密室大門打開,他走出來,那麼世子應該自有千萬種法子從他那裡得到想要的東西。而那位客棧老闆唯一想要的東西,隻有曲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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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守衛是客棧老闆最信任的下屬,隻要利用守衛把曲譜送進主樓,那個客棧老闆才不會對此懷疑,從而放心打開密室大門。隻要他拿到想要的曲譜,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帶着秘寶出現。’”
密室裡,宴離淮漫不經心地晃着水杯,看着水面蕩起的波紋,說:“‘因為他會非常自信地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的把握去對抗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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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時,世子既不需要再犧牲人手試探密室重重機關,也不用就這麼耗費時間與客棧老闆僵持下去。客棧裡的那些無辜的住客更不會擔心自己在明天就會莫名其妙的死掉。”
賀蘭圖說:“我可以讓那些守衛毫無疑慮、自願将曲譜送到地方。而世子隻需要打開大門,讓他們幾個構不成任何威脅的人入内。”
她喝了一口茶,說:“到那時,世子會得到自己想要已久的東西。作為交換條件,我隻需要世子放過客棧裡所有的無辜住客……當然,包括陳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