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雄寨一定會答應和北漠商隊聯手。青雄寨那些人對客棧的局勢幾乎一無所知,就算有遠超其他住客的身手,但手裡能用的人也已損耗大半,他們已經走進死局。即便他們再怎麼對世子恨之入骨,光用自己那條微不足道的性命,也難以重創世子和那幫訓練者。”
同一時刻,主樓密室裡。梵塵望着平攤在桌上的客棧布局圖,那上面主樓和綠洲之間的位置已經用筆圈畫了幾處,他喃喃分析着:
“而他們之前的那個‘死敵’,此刻正好和他們有共同的敵人,也有足夠的頭腦為他們的目的出謀劃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們身邊能夠拿起刀和世子對抗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所以,這算得上是一場雙赢的合作。”
他将視線定在綠洲的位置,“但即便如此,他們的人手應該也不足以正面對抗世子,所以……”他皺眉思考片刻,似乎隐約想到了什麼,又從下面抽出另一幅綠洲客樓内部的構造圖,放到一旁,仔細觀察着。
正當這時,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所以,綠洲那棟樓是他們能夠加以利用的優勢。”
宴離淮才剛剛沐浴完,身上披了件黑色外袍,濕漉漉的卷發上還罩着條白巾,此刻正專心纏着手上的紗布。到門口時他注意到了那散落滿桌的圖紙,随口說:“他們的确沒辦法正面抗衡宴知洲,但可以輕松利用那棟樓和火油來牽制住宴知洲。”
“……牽制?”
梵塵怔了一下,忽然想起了方才外面那兩聲極不尋常的炸響。他再次看了眼構造圖,恍然地拍了下額頭,說:“……我忘記了,陳晔和鄭溪的真正目的雖然是殺了世子,但賀蘭圖的孩子還在世子手裡。他們若是沒辦法一擊解決世子,就隻能和世子打迂回,為自己争取些時間,從而想辦法救走孩子……”
“但是,”他想到這,又道:“世子手裡訓練者的數量遠超過北漠商隊和青雄寨。他就算因為某種原因一時受困,應該也不會就這樣給北漠商隊對付自己的機會吧?世子不是那種會輕易讓步的人。”
“他當然不會讓步。”宴離淮說:“那個孩子可是對北漠商隊最好的牽制。哪怕此時宴知洲被束縛住了手腳,可想要動那孩子的性命,也稱得上是輕而易舉。那孩子隻要在訓練者手裡一日,北漠商隊就永遠處于劣勢。”
所以,單單隻是制造陷阱困住世子并不是什麼“一勞永逸”的絕佳方法。他們需要在牽制住世子的同時,另外拿出能夠吸引他注意力,從而能讓他暫時放棄掙脫“束縛”的東西。
“……世子做事謹慎狠絕,那些反抗世子的人,大多都沒什麼好下場。北漠商隊的人手不足,而一味地耍計謀去進攻又隻會讓世子更加下定決心想要除掉他們……鄭溪和賀蘭圖他們早就從陳晔那裡摸清了世子的行事手段。”
梵塵又從旁邊一堆圖紙裡翻出了幾張南陽王府後山的布局圖,在腦海裡飛快地分析着:“所以,他們需要适時地‘屈服’,讓世子知道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他們隻有這一種方法了。但他們能拿出什麼能讓世子感興趣的籌碼?”
他頓了須臾,看向宴離淮,“難道……他們想把青雄寨推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宴離淮搖了搖頭,說:“他們既然已走到這一步,青雄寨的下場究竟如何對宴知洲來說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已經和賀蘭圖結盟,情報動向也已共享。這意味着,北漠商隊和青雄寨共同成為了宴知洲首要且必須除掉的威脅。隻要掌控賀蘭圖一人,就等于掐住了兩方共同的命脈。”
梵塵還在沉思着。
宴離淮随意靠坐在桌子另一邊,給自己倒了杯水,解釋說:“他們共同聯手給宴知洲弄出了這麼一出意想不到的大麻煩,到頭來走投無路了,卻想要輕飄飄地做分割來保全自己。”他看着梵塵逐漸了然的表情,擡起水杯,笑道:“宴知洲是不會允許他們這麼耍自己的。”
“所以,他們還需要更豐厚的籌碼。”梵塵說:“但除此之外,他們還能拿得出什麼籌碼……”
梵塵話音一停,接着怔怔擡頭。
·
“……客棧老闆?”
賀蘭圖點了點頭,說:“青雄寨的人曾和我說起過,客棧老闆其實很有可能還活着。想必,世子應該也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宴知洲略微後靠在椅子裡,正偏頭打量着窗台上那塊被血浸透的帷幔,聞言後才轉過頭,看着賀蘭圖。
賀蘭圖稍稍擡手——就在她伸手靠近桌面的瞬間,守在世子身後的那幾個訓練者無聲推開了刀鞘。坐在她身邊的圖坤下意識壓住了腰側短匕。而賀蘭圖似乎對這一切都毫無所覺,從容地拿起桌面正中間的茶壺,邊倒着茶,邊說:
“這幾日以來,世子為了找到秘寶的下落,幾乎翻遍了整座客棧,甚至為此不惜當着普通百姓的面,對那些守衛用以重刑,也殺了不少包庇守衛的無辜住客。這應該不是世子的做事風格吧?但即便如此,世子也依舊一無所獲,就好像秘寶真的随着客樓的大火、老闆的死亡,一并消失了一樣。”
“而如今,那位客棧老闆還活着的消息又突然出現……”賀蘭圖放下茶壺,将其中一杯茶緩緩推到世子面前,說:“想來,世子應該也猜到了,那個秘寶到底在誰的手中。”
宴知洲看着茶面上的浮葉,過了片刻,才緩緩說:“……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賀蘭小姐的意思是,有辦法可以讓我從那個人手裡拿到秘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