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帝同意的。”
陸昭昭:“……”
不召喚天雷或者星官來把你小子削了,就算是同意對吧?!真無語!她瞪了朱雀一眼,深呼吸一口氣:
“……為什麼要這麼做?能說嗎?”
朱雀盯着她,好半晌,才慢吞吞道:“有沒有聽過【息壤】?”
息壤者,言土自長息無限,故可以塞洪水也。*息壤,傳聞是能自己生長、膨脹的土壤。陸昭昭睜大眼睛:“……你是說,這土是息壤?!”
雖然,剛才确實疑惑了一下:前面的碑都還好好立在堅實的磚石地面上;越往深處,反而都立在泥土地上。可這土難道就是息壤……
“哦,那不是。”朱雀卻道:“我就是打個比方……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上古仙神自有神異,僅僅是将他們的功績記錄下來,這種神異也可以澤被載體和……”
他努努嘴:“這方土地。”
陸昭昭眨眨眼。看看祝青燃二人,祝青燃在沉思,遲星文看起來在放空。
“嘛,總之,一般來說是不能挖的,各種意義上都做不到。”朱雀道:“好在現在不是一般情況……别當我糊弄你,當一鏟子能挖下去的時候,就代表着,祂同意了。”
他輕歎一聲:“挖吧。越深越好,直到我說可以的時候。”
這真是上了賊船了……偷蓮華聖境的燈油,還來女娲碑前挖土。奈何既然選擇了相信朱雀,那就一條道走到黑吧,陸昭昭深呼吸一口氣,掏出玉鏟,掂量掂量,又換了一把。
也幸虧她是大富婆,儲物戒裡各種型号各種質地各種功能的尋寶裝備一應俱全,不僅自己找到把趁手的,還順手給自己的小白臉……不是,變人的蛋黃酥和遲星文各遞一把。祝青燃就用不着她給工具了,他也是個富戶,不比陸昭昭差太多。
世家子恐怖如斯。
他們便在向女娲天帝告罪之後,吭哧吭哧開始挖。挖土對修士來說本不是難事,奈何這土也絕非凡土,一鏟子下去,陸昭昭才知道朱雀剛才為什麼詭異地停了半天,實在是手感極其怪異……挖掘相當黏滞、吃力。
她小挖了一會兒,沒挖出多少土,腦門兒上倒是起了一層薄汗,深覺這并非易事。朱雀還在一旁指指點點:
“你們幾個集中挖一點,别挖太大範圍,但要挖得深一些!”
陸昭昭擦把汗,扭頭一看,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在那兒講什麼風涼話呢?!”
但見鴉大爺本人,早已不知何時收回鏟子,坐回輪椅上,椅背放下,身體仰倒,簡直舒服得不得了啊!看得人真是火大……陸昭昭恨不得沖過去揪起他的衣領子:“合着你自己不挖啊?!”
“你搞搞清楚,”朱雀悠然掏出茶具,開始泡茶:“我是傷員哎。叫傷員幹苦力,你是要我死嗎??”
陸昭昭:“……”
癢了,拳頭癢了!她輕輕地磨了磨牙,祝青燃低聲道:
“要不揍他一頓吧?”
朱雀:“我聽得到啊!!”
揍當然是沒揍的,但朱雀其人着實是欠揍,尤其是他喝着果茶還吧嗒嘴時。陸昭昭在深刻反省自己的交友不慎,究竟為何會落到此等境地……祝青燃的表情看上去則已經決定,出去就揍他一頓。
“陸昭昭,”他說:“這家夥是給你下什麼咒了?”
陸昭昭:“……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其實我也挺想知道的。”
她看看他們,看看鴉大爺,忽然意識到朱雀為什麼同意帶上遲星文兩人——合着又是找苦力呢!就像之前帶孟錦迎是當人肉輪椅……話說這家夥,原本的計劃該不會是讓她一個人挖吧?!
這下連陸昭昭自己也想出去之後打他一頓了。
“星星……?”
無意間,陸昭昭注意到遲星文在走神。他似乎從剛才開始就在走神,或者說進入白玉京後,有時就會露出深思的神色?她有些擔心,而他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沒事。”
“真的?”
她要狐疑地盯他,用那雙亮晶晶、會說話的杏眼。于是遲星文遲疑了:“……沒什麼,隻是……”
他又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女娲補天碑。
“……隻是,第一次知道,人族原來有母神啊。”
陸昭昭:“……”
陸昭昭:“……??”
她睜大雙眼:“……你不知道女娲?女娲補天?女娲造人??”
遲星文誠實地搖搖頭,表情有些無措:“……抱歉。我沒聽過。”
“……用不着道歉的啦。”
隻是,陸昭昭才意識到,遲星文确實可能是完全不了解神話傳說的。哪怕是流傳度最廣、連凡人家父母也會講給孩子的傳說,他或許也不知道,那是當然的,因為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從沒有人給他講過這些。
作為狼孩生活的時間裡,他連人話也不會;後續能重新學會說話、文字,已經十分困難。如今能顯得很有禮貌,乃至算是講究措辭,其實應當是他那早逝而文雅的母親、玉憐香和展飛光三人一并言傳身教給他的影響,多的實在是不能夠強求了。
陸昭昭當然是知道這些的。她知道遲星文笨嘴拙舌,也不通文墨,但他有他的好。她過往總是清楚并包容着他的一切,但的确,她竟然從沒有想過——
沒有人給他講過神話故事。他也不知道這些。
連祝青燃也側目:“……你不知道女娲造人??”
“我……”遲星文語塞,悶悶道:“……嗯。但别的神話我知道一些的……師父講過年獸、嫦娥,昭昭也給我講過牛郎織女……”
确實。那還是化雨秘境時,共度七夕,陸昭昭教朋友們做巧果,順口提了……她沒想到那是遲星文第一次聽說牛郎織女的故事,還記得這樣清楚,這會兒心裡頭悶悶的:“……我,我以後多講給你聽。”
她說:“隻要你想聽。”
“嗯。”
少男總是冷峻的臉上,揚起一點點很單純、很甜蜜的笑容:“你講,我就聽。”
陸昭昭看他可愛,湊過去拿腦袋蹭蹭他的肩頭。祝青燃看着不爽,把她揪過來,親一下額頭。
“我那兒有神話集。”祝青燃道:“回頭借你看。”
陸昭昭瞪他,但又忍不住自己想笑了。把他衣領子一拽親一下側臉,又回頭親一下遲星文,還在蛋黃酥眼巴巴的眼神裡親他一下。才忽然心虛地看向朱雀,所幸鴉大爺已經躺倒看着睡過去了,姑且沒有犯下當衆秀恩愛的過錯。
“咳、咳,工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