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秀恩愛,死得快……陸昭昭自認為也并沒有故意的秀恩愛,隻不過确實……情之所至,就想和親友貼貼,她們貼貼星人是這樣的……
正事還是不耽誤做。辛辛苦苦做苦力,在天帝的碑前挖呀挖呀挖……所幸土質并未因為深入變得更堅實,慢慢也适應了難度。三人一貓合力挖了幾個小時,遲星文忽然道:
“天快黑了。”
陸昭昭看了眼系統時間:“是快了!”
其實離天黑還有段時間,但如果算上回程,那就差不多卡得剛剛好。她真是歎服遲星文的感應能力……他平時判斷時間,根本就不必看玉牌的,但那好歹在外面,有天象等輔助判斷,然而在這裡?
看看迷霧籠罩,根本看不出任何變化的四周,陸昭昭也隻能認為,遲星文有着一種野獸般的本能了。
就像芝加哥的牡蛎,能夠感應到已不存在的潮汐,随之起居那樣。
“不用擔心。”
朱雀懶懶的聲音響起:“這裡無所謂日夜。接着挖。”
陸昭昭擦了把臉,看見手背上的泥痕,又看看剛一覺醒來、惬意無比的某人,忽地怒從心頭起,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捏成泥球,就向鴉大爺砸去。
“?!”
鴉大爺花容失色,原地起飛,活像一隻受到驚吓的大貓。不可置信地看來:“你打我??”
陸昭昭沖他做鬼臉,把鼻子眼睛嘴巴都皺起來,變成被捏住的包子褶。朱雀隔着墨鏡盯着她看,過了有那麼兩三個呼吸,他忽然也蹲下身,抓起一把松軟的泥土——
“嗚哇!!!”
于是乎,一場莫名其妙的“泥球攻防戰”就這樣拉開了序幕……雖然其實也沒有持續太久,畢竟眼下的情形,怎麼都不該是“突然開始玩鬧”的場景。
陸昭昭和朱雀老老實實,對着女娲補天碑再拜三拜以賠罪。祝青燃腦神經突突跳地站在一邊,就差拿個掃帚上演meme:
“你們倆還是三歲小孩子嗎?!”
陸昭昭:“嗚嗚。”
朱雀:“呃……”
不是。但差不多。陸昭昭小聲嘀咕:“他先開戰的。”
朱雀:“???誰先砸我的啊???”
“那還不是你那一副大爺做派太可氣了……”
“你們四打一更不講武德好吧?!”
兩個三歲小孩兒三言兩語又吵起來,好歹沒再打起來。拌了幾句嘴,陸昭昭就真心忏悔:
“這太地獄了。對不起,我錯了,我忏悔。”
老老實實給女娲媽媽磕頭。朱雀也老實了:“我……我也不對。我忏悔。”
雖然表面可靠,但實際上也參與了四打一的祝青燃悶不做聲,也跪下來……四人一貓向女娲媽媽誠懇忏悔,然後——
繼續刨地。
陸昭昭:“……我還是覺得好地獄啊。”
說到底挖功德碑這事兒已經是地獄中的地獄了,打泥仗隻能算是在磔刑地獄的基礎上增加刑期罷了……這怎麼想都還是得怪朱雀!但有一說一,女娲娘娘的脾氣是真好啊,到現在還沒雷劈他們……
又或者說……
她忽然看向朱雀。鴉大爺倒是終于肯屈尊動動手,雖然隻是坐在一邊兒,幫他們收走挖出來的泥……“女娲娘娘她,如今還好嗎?”
朱雀的動作頓了頓,沉默須臾:“……我不知道。”
“哎?”
“都跟你說很多遍了……我不是全知,更非全能。”
朱雀道。但相比起之前幾次這麼說時的沒好氣,這會兒的語氣更像是惆怅與無奈:“我所知的也很有限……有些東西,不能去占,要不然你以為相師人怎麼會這麼少?學會控制你的好奇心——”
但頓了頓,他又說:“……應該,比衆佛要好一點。”
這倒是不難看出來的。衆佛幾乎都被從白玉京中抹去了,但女娲相關的痕迹還留存着。隻是……
【上古,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啊。】
這話,陸昭昭沒有說出口。她知道說出口,也不會得到回答。隻是忽然的,她感受到一種深切的悲傷。在此之前,想到上古的失落,她隻覺得好奇,乃至恐懼。好奇源于求知欲,恐懼源于揣度,那樣一個強盛的文明竟衰落至此,如何不讓人感到畏縮呢?
可現在,悲傷蓋過了那一切。或許因為她終于感覺到,“上古”不再是一個不可觸及的、與自己無關的名詞,名為“女娲”的存在,讓那個時代在心靈中得以降臨。
即使是不同的世界,相同的文化,把她們相連在一起。
這是否也是《尋仙錄》能夠聯通海藍星與修仙界的原因呢?
【這絕非巧合。】
不同的世界,相同的文化。哪怕這其中有出入,相似度仍是極為驚人的。平行時空嗎?同一源頭嗎?不知道。可想想看仍不知全貌的那場大災變,想想看或許到最後都沒有放棄人類的衆神——
看着那面記載了衆神補天救世功德的石碑,少女抹了下眼眶。
【如果您在仙界。】
她在心中輕聲說:
【願您……願你們,一切安好。】
-
挖掘一直持續到深夜。
以幾個修士外加一隻假貓的本事,居然吭哧吭哧幾個時辰,才勉強挖出一個大坑,可見此地之神異。這裡的土壤不僅是難挖,還會自動“愈合”,若非朱雀提前聲明過,陸昭昭真會以為這是息壤了。
他們這邊挖,泥土那邊長……小學畢業N年後居然能在現實裡遇見“遊泳池一邊放水一邊接水”的離譜情況,這誰又能想到呢!好在“接水”的速度還是要快一些,大約到白玉京計時的午夜左右,四人一貓終于挖到了足夠的深度。
“唔……差不多……夠了?”
朱雀拎着鏟子比劃了半晌,才點點頭:“嗯……你們再繼續挖挖,别讓它填上了。陸離,你跟我過來。”
他跳到最深處,接近石碑的地方。說來也神奇,那女娲補天碑嵌入地面極深,他們挖到這個深度,也根本看不到石碑的底部,且由于這面碑極寬、極大,當身處坑中時,整面碑就好像一堵巨牆那樣聳立着。
陸昭昭跟過去。祝青燃幾人不敢停下,怕不及時清土,給幾人悶下頭。好在這也不算難,掘土,儲物袋裝走,連揚土都不用,還順手牽羊。
朱雀則蹲下去,沿着碑的邊緣摸來摸去……
“啊哈!這塊不錯!”
他似乎從泥土中掏到了什麼東西,帶着土塊舉起來:“快快,把你那供燈拿過來!”
陸昭昭之前挖地,自然把供燈放一邊了。也沒放遠,畢竟還需光芒照耀庇護。此時便取來,眼看着朱雀小心翼翼,把手裡的東西放進了燈内。
“……這是什麼?”
“息壤……的雛形的雛形的雛形。”
朱雀道:“這些泥土不是息壤,但這東西就有點接近了……往深處挖還有,但就沒必要了,這點應該足夠。”
立碑之地,從挖掘開始,便是黑色的泥土,看上去很肥沃的樣子;然而朱雀放到燈中的這一小把,顔色卻是一種瑩潤的白,白中帶一點點的青色,數量不算多,就算在小小的供燈裡,也完全沒有達到要溢出的份量。
也很神奇的,朱雀把它放進去,似乎并沒有影響衆生燈的燃燒。而假使這是息壤的某種雛形,它在燈中似乎也沒有任何生長的樣子,就好像二者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盡管泾渭分明,卻又帶着一絲融洽。
“這樣就好了嗎?”陸昭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