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陸昭昭的關懷,有時實在是有點叫人哭笑不得。尤其她金丹期後,修為超過了多數親友,就不知不覺多出了一種雞媽媽似的自覺,要用力過度地張開翅膀,把朋友們都當成自己的寶寶來呵護……
尤其此次遲星文算是被玉憐香托付給她了,這份呵護就更明顯。讓遲星文本人感覺很……古怪,說不清是無奈,還是感懷……
但她的心,他感覺到了;而被人關心的感覺對他而言……
……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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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守了兩個時辰,天還沒亮,祝青燃的試煉也沒結束。他閉着眼睛,似乎全身心沉浸進去了,陸昭昭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他可能正在經曆的是怎樣的考驗。
遲星文準時抵達,跟她換班,叫她回去休息。她這次沒再堅持,回到營地。臨時搭的帳篷環境一般,但她還是一眼認出孟錦迎的帳篷,蹑手蹑腳地掀開門簾,給蛋黃酥放了小貓窩,鑽進被窩——
而後,就被人給抱住了。
“哎呀……!”
少女發出小小的驚呼:“阿迎你……還沒睡??”
“你沒回來,睡不踏實。”孟錦迎道,聲音裡帶着濃濃的困意,俨然對陸昭昭先斬後奏去守夜的行為十分不滿……卻最終隻是輕歎一聲,拍拍她的脊背。
“回來就好。睡吧。”
她們就一口氣睡到天亮。
“這裡的晚上很長啊……”
次日,盧梁順道:“算了一下,約有九個時辰。”
那就是18小時,如果這裡的一天也是24小時,那白天就隻有6個小時,怪不得昨天天黑那麼快。陸昭昭算了下,差不多快到半夜,宮殿才關門,也就是每天的答題時間,約有12小時的樣子。
也不知今日,有沒有人能成功入殿?
衆人起床簡單洗漱,打算開始今日的問答。陸昭昭用靈力烹了幾個蛋,分給朋友一起吃,腦子裡在思考今日要不要去探一探墨池……面前忽然多出一隻手,擡頭一看,墨鏡少男非常不客氣地攤着手,也不說話。
陸昭昭默默地把手裡剛烹好的蛋給他……他自然地接過,剝了殼就吃,還曉得學她拿個小勺子來品,一邊吃一邊口齒不清:
“過會兒墨池見。”
然後就走了……走了……留下迷茫的陸昭昭,和更迷茫的其他人。
然後,所有人都看向她。
陸昭昭:“不是,你們聽我狡辯……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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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好解釋的,她真的和朱雀不熟……而且眼看這人,也是個相當我行我素的。陸昭昭隻能跟孟錦迎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輕易相信陌生人,被拐騙走……一扭頭又要跟方之茂解釋——
“我真的沒有看上他!”
她無語死了:“我還沒花心到見一個愛一個的地步——”
目前她願意接受并淺淺嘗試的對象,都是認識好多年、知根知底、深愛着她也能讓她有所心動的人。陸昭昭承認,自己花心,且心軟……但也沒有到是個人都能談戀愛的地步好吧?!她還是很挑剔的!
如果真的是個品格不錯的帥哥就能入她的眼,秦令雪才應該首當其沖進入待選範圍;如果她隻是喜歡SSR,那展飛光也得被抓過來;如果她隻是被100%粉花打動,那可選項也如過江之鲫……
每個約會對象,都是她認認真真,問過自己,确實不排斥有所發展,才嘗試的——好麼!!
朱雀不在此列啊!!方之茂這是在虛空索敵啊!!
方之茂不覺得自己在虛空索敵:“那家夥賊心不死,我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陸昭昭:“你給我好好排符箓殿!”
這家夥煉器、符箓、占星都能略作嘗試,跟她瞎跑什麼呢!用兩個親親勉強哄走了……陸昭昭心力交瘁。
端水,好難啊,端水。
她在親友中串了下門,确定大家都安全。頗為意外地發現祝青燃竟已在昨夜便成功入殿,遲星文大約怕打擾她休息才沒通知;而遲星文本人也在天亮時就繼續挑戰劍道殿,據說同樣進入了長久的試煉中,應當很有希望。
或許,他會成為繼祝青燃之後的第二位入殿者?
陸昭昭實在很為他們高興。也稍稍有些擔憂和好奇祝青燃在殿内的情況……可惜,不知是不是傳訊無法穿過宮殿結界,發出的消息石沉大海。
她也隻好整理一下,前往墨池赴約。
赴約——
雖然這完全是朱雀單方面的決定……不過她也覺得,墨池需要一探。所有人都忙,去時沒有旁人,朱雀倒是早就站在那兒了,隔着欄杆探頭往下看,她還沒出聲,他就招招手。
“過來看。”
陸昭昭湊過去,但見順着他羽扇所指的方向,墨池之中隐有漣漪。之前陸昭昭已經意識到,這地方好像沒什麼風和活物,這漣漪顯然有些古怪。
“墨池裡有東西?”
“大東西呢。”
朱雀搖搖羽扇,說:“看着。”
他随手掏出一塊石頭——陸昭昭看着像外圍廢墟裡撿的——揮手一扔——
石塊飛至墨池半空,池中驟生波瀾。伴随着巨大的水聲與氣浪,一條墨龍拔地而起,直沖石塊處,将之擊成粉末後停駐片刻,四處張望。朱雀卻已在扔出石塊前小退半步,順帶用羽扇擋住陸昭昭,以靈力隔絕了爆開的水波。
似乎因為二人并未進入墨池區域,沒有觸發攻擊機制,墨龍環顧了片刻,又慢慢地沉沒。
“是大東西吧?”朱雀道。他好像一點也不意外,還笑吟吟的,又伸出手,做邀請狀:
“怎麼樣,跟我一起進去參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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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為什麼會握住這個人的手呢?陸昭昭想不明白。但這個名為“朱雀”的人身上,有着一種奇怪的魔力。總之,她現在和他手拉着手,走在墨池之中的觀景步道上。并非那種很暧昧的十指相扣,僅僅是普通地牽着,稍用力就能掙開的程度;但她并未掙脫,因為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朱雀走在前頭,腳步悠閑而輕快。然而細看其步伐,卻是極為玄妙的。踏步之間,仿佛有一種奇妙的韻律,步伐間隔與正常行走并不相同,時不時的加速或停頓,在某些地段甚至跳上欄杆行走。
陸昭昭不笨,仔細觀察着他的腳步,踩着他的鞋印前行。這不算太難,方才的墨龍掀起波瀾,步道上殘留有些許墨迹。雖然這些墨迹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依稀還是能看到淺淺的鞋印。
巧合的程度,不得不讓陸昭昭猜測——
方才扔出石頭,激起墨龍,讓墨汁灑在路上,是否也都是他計算好的呢?
“到底是殘破啦。要是全盛之時,可鑽不了這空子。”朱雀說:“當心,此處路滑。”
他們一路走來,居然沒有引發任何波瀾。顯然朱雀使用了什麼陸昭昭并不知曉的法子來鑽空子……不過這空子似乎也到此為止了,因為再向前去,已無道路。
斷掉的步道對面,唯有黑漆漆的墨汁。陸昭昭倒是能看到,一段距離外的巨蓮了,看其大小,足夠落腳,但既不能确定它是否也算某種防衛機制,這個距離也不太好跨越。
她看向朱雀:“我來禦劍?”
如果速度足夠快,用上防禦法器,繼續深入是沒問題的。卻見少男一搖頭,仍拉着她的手,站到步道盡頭的邊緣。
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話音落下,竟見空中,金光乍現,排列成其所言的文字,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點點落下,在墨池之中形成了一朵小小的金蓮。
真的很小,恐怕隻夠一隻腳站的。朱雀卻是一口氣不停: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金光再成詩句,将金蓮肉眼可見撐大了幾分,勉強夠一個人站立了。而随着朱雀越念越多,越念越快,金蓮越發凝實,他才牽着陸昭昭,走了上去。
陸昭昭大為驚奇:“你還是文修?!”
念詩成蓮,這麼厲害?朱雀卻是笑了:“哪裡!不如你也試試,念一首詩?”
陸昭昭不明所以,但還是嘗試了一下: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