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沿大路往回走，陸昭昭緊随其後。沒走幾步，便看到路旁一個個小小的石燈裝飾，忽地亮起光芒，從地面緩緩升空，高低錯落而在路旁形成了一條立體燈帶。擡眼望去，整個宮殿群内，都升起這樣的石燈，瑩潤的光芒，照亮了暗夜。

夜幕降臨了。

雖然天空仍然沒有什麼改變，卻不會有人懷疑這一點。陸昭昭還戒備了一下，不過看朱雀仍然很悠哉，也不那麼緊張了。果然，雖然入夜，周遭也沒出現什麼特别的變化，陸昭昭和隊伍聚集時，被孟錦迎數落了兩句，但看他們的樣子，除了被忽然降臨的黑夜吓了一跳，也沒有遭遇什麼突發情況。

殿前問答仍在繼續。陸昭昭得知，她閑逛的時候，有大聰明嘗試逃課——試圖繞過殿前問答，從窗子或者頂部有破損處爬進去……毫不意外地被墨靈守衛制裁了，喜提傳送待遇。

陸昭昭：“……勇士啊。”

禦靈宗分享了靈獸們的探查情報，目前确定秘境大約分邊緣外圍、廣場、坍塌長廊、宮殿群與墨池幾個部分。其中宮殿加上坍塌的和遺址，可能達到上百之數，但目前發現較為完整、可以觸發問答的，僅有38座。

可想而知，如果每座宮殿都代表着一個專精方向，那足足有至少六十個以上的方向完全失落了……餘下這38個，也有一些是完全摸不着頭腦的，能夠嘗試答題的，數量并不算多。

隻能期望，宮殿裡還留有好東西……

此外，傳聞中的白玉京如果隻有這麼點東西，雖然也合乎情理，總覺得有點落魄。不過據禦靈宗的勘察分享，這大約隻是完整白玉京的一角，可見墨池旁有大面積的空白，是直接連着空中的白痕的，簡直像被撕走了一塊，禦靈宗揣測，被撕走的極可能是白玉京真正的主建築區。

也即——把他們難得抓耳撓腮、上蹿下跳，又搶得臉紅脖子粗的這片宮殿，很可能隻是當初白玉京的外殿群，圖書館的公共活功區……

其中就算有東西，對當年的白玉京而言，大概也是有如書店外的宣傳雜志冊的程度……

“宣傳冊也已經很厲害了，宣傳冊！”陸昭昭隻能說：“畢竟白玉京、九重天，對标的可是仙界啊——”

是仙人的居所，仙人的宣傳冊能是凡物嗎！話說回來……

“理論上來說，上古時代的仙神，是去了仙界吧？”陸昭昭若有所思：“或者仙界就是他們建立的……”

這也是一個比較公認的說法了。但到底為什麼上古時代會斷代，仙人們會離開，建立仙界，從此修仙者必須飛升，仙凡必須分界……仍是未解之謎。這個謎團……在白玉京中，會有所線索嗎？

“不知道啊……那些殘破的宮殿裡，也什麼都沒有。”孟錦迎歎道：“也不知道能在這裡待多久，現在還沒人成功答上問題進殿……天黑這麼快，也不知時間有沒有什麼不同之處……”

一切都未知，叫人有些不安。雖然目前看來，一切安全，大家還是盡可能地分隊聚攏，不要落單。隻不過因為要答題的緣故，現在并非按宗門勢力成隊，而差不多是煉器師擠作一團，煉丹師擠作一團……排隊時還會互相交流學習，萬一哪個知識點就用上了？

陸昭昭也加入了隊伍。但她哪個殿都去不了，于是和同樣的人結了隊。這包括了大部分的妖修——看不懂題，真的看不懂題；還有沒找到符合專精的一些人，比如——易禾。

“找了一圈，都沒有槍修的……純靠武力也行啊，至少能試試！”

易禾很無語：“我們耍槍的招誰惹誰了……”

她也是金丹期，這次加入了浩天府隊伍；陸昭昭很久不見她，還是挺高興的，安慰道：“或許隻是現有的宮殿沒有……我們可以再找找，有沒有遺漏的，或許有适合我們的。”

他們這群人，因為哪個宮殿都去不了，幹脆結隊巡邏，順便探查有沒有什麼能搜刮的……朱雀倒是提醒了一句“晚上不要去墨池”，他是相師，他的話大家還是肯聽的，所以現在衆人在宮殿群巡邏。

遠遠的，看到有黑色甲衛在移動。衆人起初吓了一跳，卻發現隻要不主動攻擊，對方對他們也沒有敵意，隻是沿着街道行走，看起來也在巡邏的樣子。

這樣的甲衛不止一個，走一段就能看到新的。陸昭昭願稱他們為——

夜班保安。

“墨靈守衛晚上活動挺頻繁的……怪不得不能去墨池。”她琢磨。餘光一瞥，隊伍裡并不安靜，妖修們東張西望——桃源山一方，這次倒是沒來她認識的幾個，大約資曆和修為都夠不上；北海一方，敖孟章倒是來了，而且現在正一臉癡呆地跟在她身後不遠處……陸昭昭猜測他在殿前問答環節遭受了暴擊。

怎麼說呢……就是有那種，剛交了白卷的學生出考場時的氣息……

易禾則除了跟浩天府人在一起，還帶了兩個詩家小輩，他們不知怎麼沒有去文道殿，小雞仔一樣跟在易禾身後……以及，易禾也和陸昭昭分享了一個情報——

白玉京中，不止靈氣高于外界，且夾雜着些許文氣，對于詩家人而言是得天獨厚的修煉場所。

可惜，這文氣就非所有人能利用的了。不過更确定了陸昭昭對白玉京是圖書館的刻闆印象……

“……嗯？”

不知何時，陸昭昭發現，自己變成了領隊。怎會如此？按修為，她不是最高的，按資曆，也不是。但就不知不覺的，大家都跟在她身後了……挺哭笑不得。

他們把殘破的宮殿搜了搜，又試圖尋找，有無遺漏的宮殿，和其他的身份認證機關。可惜無果。如此過了幾個時辰，隻好折返回去，路上得知宮殿開始閉殿——看來其的确有着固定的開放和關閉時間。

但回到天衍宗隊伍，陸昭昭左顧右盼：“……燃燃和星星呢？還在劍道殿？”

“好像是？”韓繼道：“祝青燃好像還在答題……也許是因為沒退出，劍道殿好像還沒閉殿。”

“不必擔心，遲星文在那邊守着。”裴琦道：“餘下的人先去廣場那邊休息吧。”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築基期和金丹期都沒脫離睡眠需求，但嘗試在宮殿區随地大小睡的都被揍了，隻能撤出去休息……陸昭昭點點頭：“你們先去，我去劍道殿看一眼。”

她過去時，果然如韓繼所說。祝青燃仍在石台前，遲星文則抱着劍靠在一旁的石柱閉目養神。聽聞腳步聲而睜開雙眼：“……昭昭？”

他面上帶有一絲疲憊，想來是多次觸發問答消耗靈識所緻。陸昭昭有點心疼：“你去廣場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來守着。”

遲星文本能地拒絕，但她擡眼一瞪他，他就不吭聲了，半晌才道：“……半個時辰。”

“嗯？”

“我小睡一會兒就行。半個時辰後如果還沒結束，我再過來。”

“不行！”少女兇巴巴道：“你好好睡！燃燃這邊我會看着的。”

當然不能放祝青燃一個人在這，隻是不知他需要多久……保守估計按一夜來算吧。陸昭昭決定自己來守夜，隻是一晚不睡，不算什麼，她是金丹期了，還有商城裡的精力飲料；可遲星文消耗靈識不少，該好好休息的。

态度很堅決，遲星文看着她，卻反而想笑了。擡手摸一下她柔軟的、盤得整齊的小羊毛。

“昭昭。”

“嗯……唔。”

一個輕輕的吻落在眉心，她擡眼，少男墨綠色的眸子似含了溫柔的水波，輕握她的手：“聽話。”

少女哼了一聲。遲星文這性子有時候挺倔的……之前她自己到處溜達時，也是勸了半天才讓他不要跟上……勉強妥協：“……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如果燃燃還沒出結果，你就來換班。”

遲星文勉強應下，又聽陸昭昭叮囑：

“要去廣場區休息噢……你認得路吧？路上不要和墨靈守衛起沖突……”

遲星文：“……”

遲星文：“……我不是小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