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苗寨小樓。
陸昭昭和祝青燃正在……踩點。
或者說,這其實應該是一場約會?陸昭昭也不太清楚……總之,他約她出來,看看白天巫岐指給他們、可供練劍、切磋的空地。陸昭昭想了想,欣然應允。
所以他倆就半夜出來踩點,預備早上過來繼續練劍。
……真是非常劍修的約會方式。
“想約你出來還挺難的。”
祝青燃說。陸昭昭“诶嘿”一聲,有點心虛:“……我很忙嘛。”
忙是一回事,其他人的使絆子當然是另一回事。在這方面,祝青燃還嫩得很,若是沒有旁人打擾,他們的感情許能迅速升溫;但既然在場的整整有四位情敵,以祝青燃這剛正的脾性,還真讨不了丁點好。
且陸昭昭還是個很遲鈍的。
“我哪有遲鈍!”她很不滿意,就像祝青燃念她笨,她也很不服氣:“我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有點太快了。”
少女低下頭,揪自己的衣擺:“……你……你老想親我。”
祝青燃:“……”
這還真是……沒法反駁。正是少年心思,初嘗甜意……從前縱是愛她,他也從不敢想可以一親芳澤,曾落在她眼角那個吻已是能夠想象的極限;可一朝真的得了她的芳心,便再難抑制情意,真是整日都想同她在一處,親親她,再親親她。
這是多麼自然的渴望,又是多麼難以抑制的本能。祝青燃自認自己自幼習劍,意志力已磨砺得很可以;但這意志力放到她面前,就沒有一點兒用處。
所以,若是要問,他想親吻她嗎?那他他也隻能回答:是。
包括現在,他看着她低頭揪可憐的衣服角,都油然而生一種沖動。
但他忍住了。隻是低聲道:
“……你自己說可以親的。”
“那我又沒說——”
又沒說,一定要親親?如今雖然算是在dating了,可真要說來,也是“戀人未滿”;氛圍合适,陸昭昭自然也願意接受,但有時他的目光落下,其中會流淌着一點點……一點點,滾燙的,熾熱的……讓她害羞得想逃跑的東西。
太快了,太快了。
盡管明知道,他絕不會勉強她……可陸昭昭還是覺得不大自在。況且——
她的表情變得有點木然:“……而且你親不到,就要和我打架。”
祝青燃:“……”
他可疑地移開目光:“……切磋而已。”
陸昭昭“呵呵”一聲:“總之你不是要和我親親,就是要我揍你。”
祝青燃:“……也不是揍我吧?”
“那你喜不喜歡我揍你?”
祝青燃:“……”
祝青燃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陸昭昭很大聲地哼哼,然後道:“祝青燃,你這個抖m!!”
怪啊,太怪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不是親親,就是打架,合着好事都給他一人占啦!!
“……我隻是想跟你切磋而已。”祝青燃移開目光:“……你不是也很樂在其中嗎。”
陸昭昭:“但我總覺得給你占便宜了。”
祝青燃:“?”
他倆沿着空地的外圍散步。與從前不同的是,二人的手很自然地交疊在一起。開始dating一個月,他沒能再親着她,手手倒是拉得很自然了。這牽手和從前也是不同的,從前陸昭昭也沒少拉朋友的手手,但都不像如今,自然又甜蜜地十指相扣。
“星星真亮啊。”她說。看着夜空:“你看月亮,好像一張大餅喔。”
祝青燃:“你想吃餅子了???”
“一點點。”陸昭昭比劃了一下:“羽族的小米餅烙得太好吃啦。”
又香,又糯……金燦燦的軟餅,巴掌大一個,什麼都不必搭配,陸昭昭能一口氣吃一打。臨走還念念不忘,把人家做法學走了不說,連原材料都打包一箱,方便随時想吃随時烙。
“住處不是有廚房?”祝青燃說:“一會兒去弄點吃的……你還想吃什麼?”
“嗯嗯……滿漢全席?”
“沒有那種東西。”
陸昭昭唔咕咕地笑起來,像一隻竊喜的小豚鼠。祝青燃無奈地歎了口氣,忽地松開手,猛地用靈力把她托到背上。
“哇哇——幹什麼呀!!”
他背好她,她在他背上邦邦錘兩下。少男卻彎起唇角,眉眼裡盡是笑意。
“謀殺親夫啊。”他說:“抱緊了,大小姐,帶你回去吃滿漢全席了。”
“嗚哇——”
他倆風一樣掠過夜色,留下一串輕輕的、銀鈴似的笑聲。
有人将這一切盡收眼底。
“……少年人。”
眼看兩人進了樓,花容時收回目光:“倒是叫我也想起,二三十歲的時候了。”
蕭聿眼也不擡:“你二三十歲時也有心上人?”
花容時:“你這人就是壞,你在這兒打趣我呢??”
他倆年少相識,誰還不知道誰了?花容時瞪他一眼:“要說起來,我才不知道,你年少時有無心上人?”
蕭聿說:“這世上有品味的人少。”
花容時忍俊不禁。
蕭聿此人,性格真是有些意思。想來他兩千歲都如此,年少時恐怕更古怪;似乎也不難理解,為何在花容時之前,他連個好友都不曾有過。
那個腦回路,屬實是有些清奇。鮮有人能理解其中的運作方式……就像之前,那個舞會月夜,眼見小姑娘去休息後,花容時找到自己發呆許久的好友。
此人從和陸昭昭跳了舞,就一直保持一種死機式的沉默,到花容時忍不住錘他一拳,他才忽然道:
“容時。”
“嗯?”
“我要娶她。”
“?”
雖然這心思不出奇,但蕭聿忽然這麼認真、鄭重地說一句,花容時還是很驚訝:“……什麼?”
“她親我了。”青年道,一本正經:“我要負責。”
花容時:“……”
花容時:“你最好是在說你那冷笑話。”
雖然他沒看到,但以陸昭昭的性格,最多怕也就是親親臉……這事她之前變成小孩子樣貌時就幹過,追着親友迫害。如今不過是重複了一遍……也值當蕭聿露出……這麼個樣子??
花容時就有點不高興:“且,她都喝醉了。”
蕭聿知道,他當然都知道,但是——
“我要娶她。”他重複,又問:“道侶大典如何籌辦??”
花容時深呼吸一口氣,免得自己真的一拳砸在他臉上。
而那之後玉憐香又找到他們,說了幾句話……逍遙公子倒是輕描淡寫,但花容時和蕭聿卻結結實實被震到,以至于對方都走了好一陣,二人還驚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他的意思是……”
花容時不太确定:“……想和我們共享昭昭嗎……?”
這話不好聽,措辭太直白,但這會兒的确沒功夫組織語言了。蕭聿也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大約,如果得不到,不如全都有吧。”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心思。如果心上人選了自己,那自然一切都好;可如果沒有呢?
蕭聿略微想想,居然也感到心髒中一陣刺痛了。
“本以為他是最潇灑的,”他說:“沒成想,他才是最看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