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千多年隻我一個好友的見解。”
“……”
人艱不拆。蕭聿默默看他一眼,快步走上前去,把損友甩在後頭,伸手摸了把小姑娘的小羊毛,才在她疑惑的目光裡,對着花容時豎起兩根手指,晃了晃。
【兩個好友。】
旁觀一切的玉憐香忍不住笑出聲來,花容時也忍俊不禁。陸昭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哇——你們背着我在講什麼好玩的?我也要聽——”
“咳咳,是這樣的,蕭兄呢,講了一個冷笑話……”
他們邊說着,踏入南禺山中。一條蜿蜒的山道直通其中,萦繞的雲霧卻攔住人的去路。此時的雲谷自然有其他遊客,有熱心腸的見他們往這邊來,還想攔上一攔;不過待走近了些,大約是感覺得到幾人修為極高,便望而卻步。
陸昭昭剛把手從好大兒手裡解脫出來,挽着他倆。扭頭看一眼,對那幾位好心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
即使隔了段距離,最後一瞥,她也确信那些人已呆住了。不由露出很得意的、惡作劇得逞似的笑來。玉憐香失笑:“……調皮。”
陸昭昭隻笑,道:“香香你幫忙看着,他們若是想進來,就攔一攔。”
她小小的惡作劇,應該不至于令人“色令智昏”……但也未必。玉憐香颔首,幹脆布了道結界;亭曈則道:“無礙,他們進不去族地。”
他拉着陸昭昭走進雲氣。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接觸這些雲氣沒關系嗎?”
“嗯。有我在。”
雲谷由雲氣劃分為一片片區域,這些雲氣不可輕易靠近,有令人迷失的風險……這都是溫影承細細叮囑過的,陸昭昭記得很清楚。她以為這是雲谷秘境中,類似“邊緣區”的存在,不過既然亭曈這麼說……
“這些雲氣,是鳳凰保護族地的措施麼?”
“很久之前,算是。不過主要是族地的造景。”亭曈道:“雲氣飄渺,層層疊疊……是極美的景象。這些雲氣也非凡物,其濃郁之處生出的雲精,很适合拿來做幼崽的築巢材料。”
“不過,那都是很久之前,傳承記憶裡的事了。”他又說:“現在……由于雲谷已殘破,這些雲氣也已失控,确有危險性。不過有鳳凰氣息庇護,雲氣在南禺山一帶輕易不會傷人,隻别貿然往更深處去了,那邊我也不好過去。”
南禺山也是相當大的一片山脈了,這證明在亭曈庇護下,雲谷的大部分區域都還是安全的,隻有小部分區域在失控中。陸昭昭點頭,開始欣賞沿途風景。其實隻是要進入族地的話,她完全可以禦劍随亭曈飛來,反正一行人除了蛋黃酥都會飛,假貓也好辦,撈起來放脖子上完事。
但她……她就隻是,很想腳踏實地陪他走這一條進山路,就好像這樣能夠慢慢地靠近他的童年。自然,這麼做的好處便是,賞景的角度與飛行全然不同。
霧中山林,别有風情。聽得清溪潺潺,不由讓陸昭昭想起,南禺山本就有多溪流、多洞穴的說法,瀑布想來也是不少的。
山上植被青綠而茂盛,清新得如雨後新洗過一般。有青竹,有楊柳,林間偶見動物一躍而過,好奇地張望,并不怕人。
隻再往前去,動物少了,水聲遠了,雲氣也越發重了。她隻知,沿着蜿蜒山路繞行向前,直到某一刻,空氣泛起漣漪。
——那是結界。
各大宗門都設有護山大陣與結界,她對此十分熟悉;果不其然,當那一步踏出,眼前的一切,再不相同——
一種微弱的酥麻感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她緩了片刻,才意識到那是靈氣過于充裕而給身體一瞬間造成的過電錯覺;然而她的精力,已無心放在這件事上,因她睜大的雙眼,視野已完全被這驚人的景象給占據。
且見——
百丈高的水幕自雲端垂落,次第在半空之中碎成銀星;數萬盞琉璃燈懸浮在錯落的浮空平台上,雲氣與枝桠交錯着在平台之中穿梭;有背生紅色雙翼的男子自空中掠過,留下一道帶着火星的軌迹;提着竹籃的青翼少女赤足踏過虹橋,每一步落下,都好似綻開一朵五色的花。
分明上一秒鐘,所見還是雲霧中的山脈,美則美矣,不足為奇;可下一秒鐘,世界便被重構成垂直的詩篇。一棵通天巨樹拔地而起,宛若傳說之中撐起天地的建木。可定睛一看,它又哪裡隻是一棵樹,分明就是一座盤踞整座山脈的活體城市!枝桠托起平層,琉璃橋高低錯落,雲氣徐徐翻湧,仰望不到盡頭,不斷有人影飛舞起落,喧鬧之聲,又為這絕非人間的景象,添了些許真實。
“哎呀,陵光君——”
“笨蛋、笨蛋,要叫少君!!”
忽地聽到叽叽喳喳的吵嚷,兩隻小鳥兒已歡快地撲過來。雖還未化作人形,人語已講得十分流利了,它們在亭曈身側旋舞,看上去很是高興,又好奇地看看其他幾人,飛上高空,大喊:
“大夥兒,是陵光君回來啦——”
“對對,還帶回了人女……”
“少妃,是少妃!!”
叽叽喳喳,吵嚷起來,很快變成大面積的喧鬧。呼啦啦地,一下子少說有十數種不同的鳥兒飛來看熱鬧,其品種、花色繁多,全然是一副能令觀鳥人幸福昏迷的場景。當然,對陸昭昭來說,她感受到一種十分熟悉的被吵到頭痛的感覺……好在很快這種毫無節制的喧鬧就被中止了,很熟悉的稚嫩聲音大聲道:
“不要吵,不要吵,你們要吓到貴客了!”
“就是,就是!叫你們看門,怎麼一點也不靠譜!”
還未化形的小鳥兒被一兇,呼啦啦飛遠了,遠遠地瞧。空中落下兩個小少女,叉着腰很威風的樣子,但目光落過來,就變成亮晶晶。
“少君帶少妃回來都不跟我們說!”小女孩道:“早知道我就多摘些果子,請你們吃!”
“就是就是,今天才收的果子呢,我們種的!”另一個小女孩道:“少妃——你來啦!要不要來看我們種的地?我們種得可好啦!”
自然,這兩個女孩便是之前“勇闖天衍宗慘遭扣留成為種地小工”……的小鳥崽之二了,一個叫“果甜”,一個叫“米香”,非常美好小鳥願景。不過她倆威風也沒多久,才喝退了更小的羽族孩子,立馬又飛來一位面色嚴肅的藍羽女子。
“見過少君,見過少妃,見過諸位貴客。”
這位女子的穿着打扮,很有一些甲胄的感覺,是佩着護臂和頭帶的,一看就像武力派,雙手交疊行了個很像樣的禮:“青羽衛來遲,孩子們無狀,我等這就将他們帶走。”
說這話的同時,已經有另幾位武力派羽族,把小孩子們往家裡趕。一時間呼啦啦飛起一片,果甜和米香也被捉住,不服氣地大喊:
“我們今天幹完活啦!”
“就是就是……而且沒有偷吃果子!”
“也沒有偷吃小米!!”
一片混亂,陸昭昭根本插不進去話,隻能心底裡偷偷問亭曈:“青羽衛?”
小鳳在她心底裡發出了很悠長、很無奈的歎聲。
很顯然,這也是這群羽族自己搞出來的,亭曈根本不在意也不需要的東西。不過看着他們自娛自樂挺開心的模樣……他也沒管,隻出言道:“你們且忙自己的去。”
他難得帶人回家,這群家夥倒是淨會添亂!陸昭昭倒是覺得還挺有趣,看那藍羽女子又行一禮,把其他同族都攔下,讓出路來。
待走出一段,亭曈才道:“青羽衛是那些指望着我重振羽族的家夥搞出來的。”
還雄心勃勃,要搞五色五德隊;不過因為鳥不夠,最終隻成了一個青羽隊,叫青羽是因為隊長羽毛是青色。雖然名義上是拱衛鳳凰的衛隊,但由于亭曈根本不搭理他們,于是這支衛隊實際上主要的職責是保護鳳凰族地、解決居民困擾、調解居民争端、偶爾還兼顧打獵、滅火和照顧小孩兒。
簡單來說,本質上約等于消防局+居委會……
“不過他們種的田是不錯。”亭曈道:“要不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