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在那天之後,譚冰北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一點點……一點點。他的心結很難解,陸昭昭不貪心,有點起色就很滿足。
壞消息,陸昭昭還是沒找到機會,再塞他洗髓丹。
……就離譜!
“哇——北北真是大倔頭——”
陸昭昭趴在石桌上大喊:“洗髓丹都不收——”
“你上次送大師兄一顆,他都已快【銜草結環,當牛做馬】了。”
蔡陽漫道:“大師兄本就是那般性子……如今又要給他兩顆,他哪裡肯收下呢?”
陸昭昭就哼哼:“我不管,我就要送給他!”
蠻橫的樣子,真是可愛。蔡陽漫忍不住要笑,給她推去點心盤:“莫氣莫氣,吃些果幹?”
“哼!”
陸昭昭支棱起身,吧唧吧唧咀嚼果幹,噸噸噸喝茶。茶是有益養神的靈茶,她最近一直喝,帶點苦味,正和果幹果脯搭配。
她就嚼嚼嚼,道:“我得想個法子。”
想什麼法子呢?自然是死磨硬泡,詭計多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也得把洗髓丹送給譚冰北!哼哼,她陸傲天要送的東西,還沒有送不出去的——
蔡陽漫則道:“昭昭定能做到的……不過也不急于一時。”
洗髓并非,一顆丹藥吞入腹,自此無憂登仙途……了。相反,服用洗髓丹,隻是一個開始,首先,你并不知道自己會被洗走什麼靈根,留下什麼靈根,也很難對此做出周全的準備;其次,靈根被洗後,雖然修為不會跌落,但功法必然是要換的。而若是找不到更合适、更高階的功法,不進則退也是很可能發生的。
更别說與之相關的,使用了數百年的術法,和種種習慣,都得變換。其中是需要一段很長的适應期,就像使慣了雙刀的人,忽地隻許他用單刀了,就算這單刀是神兵利器,那渾身磨練出的本事,也得被掣肘大半。
是以服用洗髓丹,絕非一件簡單的事。或者說,服用簡單,适應卻難。若是修道開始便服用,這是最好;像何櫻敏那樣修為不高時服用,也還能很快适應;可像譚冰北這樣……
他上一顆洗髓丹用過後,到現在都還沒能完全梳理好新的體系。陸昭昭就算把手頭的給他,也不見得短期内能用上。
對此陸昭昭當然也知道,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正是如此,才得盡快給他。免得他習慣了三靈根,又得重頭再來。不如一次性把過往習慣都打碎了,直接從單靈根再修,根骨更好了,重修速度也會快起來,今後成就也會更高。”
她說:“壽數也會更長的。”
實話說,溫影承很看重自己的大弟子,作為陣峰峰主,也着實有不少資源,都慷慨地供給他,這才讓四靈根的譚冰北能修行順利,至今也沒老成小老頭兒。然而四靈根真是拖累……就算如今成了三靈根,過往的耽擱和虧空也彌補不回來,陸昭昭隻巴不得他能修行再快一些,壽命再久一些……
而這些,都少不了洗髓丹的。
然而如今,卻是洗髓丹充裕,譚冰北不幹的狀況。陸昭昭深知譚冰北的性子——還是從長計議吧,畢竟【強按牛頭不喝水】嘛。
她也就嘟囔嘟囔,跟親友們發發牢騷。很快放下此事。但又記起另一件事,便問亭曈:
“曈曈,你知不知道什麼美容養顔的奇物,可以消除胎記的?”
她是真不覺得那胎記有多可怕,但确實破壞譚冰北的形象,更重要的是,譚冰北自己很在意,那就還是想辦法去除的好。然而這些年來,溫影承等人不是沒想過辦法,隻是都沒有效果,才會讓譚冰北至今還是這副模樣。
陸昭昭就想到亭曈。也許,她家愛美的、又輪回幾世的小鳳凰,會有一些這方面的心得?
亭曈聞言陷入了沉思。
“美容養顔的方子和奇物……倒是有一些。”
他生生世世都愛美,愛美刻在骨子裡,所以幾乎每世都會收集些相關的東西,且能被他看上的,都是很不得了的高級貨,也就這一世,大約是因為厭世不想活卻被人孵了出來,多少有點擺爛,在遇到陸昭昭以前,根本連前世也不想找回,修煉都不想修煉。
所以這輩子其實沒什麼存貨。之前回去找東西,也多半找的是些洗髓丹之類的物事。這下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都有什麼,好在也不麻煩:“那我回去再找找。應該藏在另一處了。”
陸昭昭:“……哇。”
聰明的鳳凰到處藏東西?還是說——因為東西太多,一個地方堆不下;轉世也太多,往往記不清自己之前放哪兒了?
不管怎麼說,有希望就好:“那那,麻煩你有空再回去找找?”
亭曈颔首。蔡陽漫聽着也有些期待,道:“過往我們給師兄用過不少東西,很是折騰了一陣子……不過大師兄那胎記,果真怪異,若非師尊親自探查無異,都要叫人以為是被下了什麼咒術了。”
陸昭昭又去看亭曈。說到咒術,她家小鳳凰也熟呀!但亭曈隻是微微歪頭,擰着眉毛思索了一會兒,才慢吞吞道:
“不像咒術。”
雖然他和譚冰北不熟,隻能說打過幾次照面,更沒有看清過他的臉,但若是那種能夠外顯的咒術,不至于察覺不出的。況且這種會叫人毀容的咒術……唔,雖然也不是沒有,可實在很少有人這麼閑;若是其他功效,隻是附帶毀容副作用的咒術,譚冰北身上又不見别的異常。
且聽說是從胎裡便帶來,誰會詛咒一個孩子?倒是詛咒母親,影響孩子的可能性大些,但譚冰北的父母隻是天衍宗庇護下的尋常凡人,又哪裡會招惹這些東西呢?
“啊,說起這個。”蔡陽漫卻想起什麼:“聽聞大師兄的母親面上也有胎記,隻是面積小得多,隻在額上有一小塊。所以我們想,或許真是遺傳。”
陸昭昭便不得不琢磨另一種可能性:“是不是某種遺傳性病變?……回頭我再去找小師叔,請他來看上一看。”
當然,她先叫近水樓台的亭曈,去給譚冰北确認了一下,的确并非咒術原因。但亭曈出來後,眉頭卻還微微鎖着,露出一副沉思模樣。
陸昭昭便問:“是不是有什麼異常?”
“嗯……”
亭曈認認真真地想了好半天,搖頭:“沒什麼。”
“隻是……”他猶豫一下:“……查探時,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熟悉。”
“熟悉?”
陸昭昭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亭曈更是說不出所以然,半晌道:“興許是從前見過類似的情況吧。我會努力回憶一下的。”
陸昭昭以喂食炒豆子的方式給他加油。
日子就還是很平靜,一天一天的過。
十一月底的時候,亭曈回了雲谷,繼續扒他那不知藏了多少窟的鳳凰寶藏;陸昭昭的小菜園子迎來了大豐收,妖土的作用比想象中更厲害,陸昭昭一口氣做出一大堆腌菜和小吃,分發給身在各地的友人。
十二月初,又開墾了一片田地,打算種些靈種,為此去藥峰霍霍了一下靈田。秦令雪不在,藥峰倒是挺樂意接待陸昭昭的,她還見到了何櫻敏的師尊韓雲容,才知這位女修雖然隻是藥峰管事,居然還是丹峰峰主韓暮雨的女兒。
雖然無心宗門事務,是個說好聽點随和,說難聽點沒什麼主見的性子,因而職位并不高,卻也很關心徒弟,愛屋及烏待陸昭昭也很好。做主要免去陸昭昭挖走的一批靈草的費用,但陸昭昭怎麼會讓朋友的師長破費?反倒又塞了一堆東西回去,不值錢,但是晚輩的心意。
左右陸昭昭也不缺錢……和宗門貢獻點。她回來時,就把《小無相功》放到藏書閣,供人借閱了;雖然并非完全捐獻給宗門,也給她帶來了一大批宗門貢獻,可謂瞬間暴富。至于這功法在宗門内由誰借閱,誰先借閱……她就不管了,嚴彤鬥會做主,且私下裡又給她補貼一番,提了月例。
嗯,陸昭昭甚至是有月例的。天衍宗内門弟子都有,不過或多或少的區别。這就是名門弟子的好處……陸昭昭的月例甚至不少,但對她來說,靈石多幾塊少幾塊,也沒區别。
從前沒關心過,掌門師伯既然提了,她幹脆也學秦令雪,叫師伯替她收着,拿去運營宗門也好。
嚴彤鬥樂呵呵地摸摸她的頭,誇:“我們昭昭就是有心。”
秦令雪聽說後,大呼不公:“我當初讓你幫我收着,你都罵我!”
嚴彤鬥冷笑一聲:“你小子——你讓我收着錢,是懶得管又指着錢生錢;小昭昭讓我收着,那是心疼我管理宗門辛苦,為宗門流動資金做貢獻,能一樣嗎!”
秦令雪:“。。。師兄你變了。”再不是當初那個寵小師弟的師兄了!
嚴彤鬥:“滾滾滾,修你的劍去!”
陸昭昭在一邊嗑瓜子兒,末了又帶一儲物袋的好東西美滋滋回去。隔着小靈通安撫秦令雪:
“沒事!師伯最喜歡我,我最喜歡你!”
秦令雪:“……哼。”
秦令雪又哼唧半天,才肯挂電話。
十二月下旬,溫影承才帶着崔玄麒回了竹峰,與他們前後腳的還有蕭聿等人。一大群親友相聚,陸昭昭開心壞了,一會兒投喂這個,一會兒對那個噓寒問暖。
“咦?敏敏還沒回來?”
她又仔細問,才知道何櫻敏居然加入了天道盟——當然,隻是在其中擔任了職位,宗門弟子本來就能去天道盟領職,隻是類似于知青下鄉,除了在宗門實在混不下去的,少有人這麼幹。
——天道盟的跑腿雜役地位,真是人人皆知。
但何櫻敏有自己的考量。她從前其實在宗門待得多,有些不了解天道盟的情況;這些時日在曙光鎮忙活,卻是搭上了線。當雜役自然非她所願,可天道盟卻實在有一個不可多得的優點,便是人脈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