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後,竹峰的鵝子鵝孫增殖了。
韓繼不爽祝青燃,又覺得一隻鵝不夠陸昭昭吃的,次日就帶過來一群小鵝崽子。譚冰北本來就有給陸昭昭養點雞鴨鵝的打算,如今鵝也有了,幹脆去弄了一群小雞小鴨回來。
這下可好,不僅竹峰樹屋熱鬧了,譚冰北也榮升為“雞鴨頭兒”。之所以不是“鵝頭兒”,乃是因為“鵝頭兒”是祝如意——
不愧是祝青燃精挑細選的靈鵝,在一衆幼崽中一下就确立了至高無上的地位,迅速被擁護為“鵝老大”,被陸昭昭封為——
【護院少将軍】。
她摸着鵝頭:“等你長大就給你轉正!”
祝青燃:“……護院大将軍??”
他無語又好笑,問:“那剩下的雞鴨鵝小兵起什麼名字?”
陸昭昭:“……”
最後小兵們沒起名字。因為陸昭昭覺得,起了名字就舍不得吃了。況且數量不少,一一分辨也有些麻煩。
祝如意獨得特殊待遇,整天趾高氣昂地到處嘎嘎大叫,聲音洪亮。
陸昭昭曰:
“頗有大将軍之風!”
祝青燃:“……”
陸昭昭就如此這般,将竹峰禍害一通。樹屋後的田地旁蓋起了雞鴨鵝棚,祝如意的豪華大豪斯則被挪到樹屋下,真正是“護院少将軍”。
樹屋旁也圍起了一大圈圍欄,布下陣法。因圈的範圍大,約等于散養。祝如意還是待遇最特殊,紅綢上再挂個守護法器,以免出現什麼意外。陸昭昭又在樹屋下立個小木招牌,釘上紙,算作“布告欄”。
她每天過來先看看。有時上頭會寫“祝如意,食糠麸、豆餅、菜葉共半斤”,她就提筆批注“好鵝!”;有時上頭寫“祝如意,啄食田中新芽十數棵”,她就提筆批注“壞鵝!”。
也有時候上頭什麼也沒有,她就喂祝如意,帶着祝如意喂别的雞鴨鵝,再去給田地裡澆水,末了拿起炭筆:
【昭昭xx日打卡完畢!】
她也不是每日都去竹峰,去也不是一整日都待那裡,所以平日裡還是師侄們照看田地。陸昭昭則多半留在梅峰,修煉,習劍,跟秦令雪練字。
——跟秦令雪練字。
秦令雪出身凡人世家,自然寫得一手好字,這技能此後千年也沒丢下,雖沒怎麼上心,一手行書是行雲流水,草書也頗為疏狂,與溫影承的風格截然不同。陸昭昭感興趣,他也教她寫,左右他倆在一塊兒他就高興,至于練劍、練字,差别也沒很大。
——都是他手把手的教。
陸昭昭對于自己在書法方面也被當做小孩子感到憤憤,但秦令雪嘟囔幾句“當初溫影承教你你那麼樂”,她也不多說了。有底子在,很快寫得像模像樣,又纏着他教自己寫草書的“天下無雙”。
秦令雪本來随口答應,教的時候琢磨出不對:“怎麼忽然想寫這個?”
陸昭昭小聲嘀咕:“阿琢生日要到了。”
秦令雪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像隻發現自己主人給貓咖的貓買了罐罐的家貓。陸昭昭沉默須臾:
“我還要你教我别的字呢。”
“你還想給他寫什麼!”
“嗯……【昭昭如願,令雪驚梅?】”
秦令雪就消停了。給她寫了“天下無雙”,又寫了“令雪驚梅”,最後還給她寫了:
【天下第一鵝】。
最後那副【昭昭如願】就挂在書房裡,任誰進門第一眼就瞧見,可見秦令雪有多麼得意又喜歡。然後陸昭昭就無語:
“……你挂這也沒人看啊。”
外人壓根進不來梅峰。
秦令雪還是得意。陸昭昭看他可愛,伸手:
“抱抱?”
他把她抱個滿懷。
而這會兒,陸昭昭在休息。她歪在書房的小榻上頭看書,沒穿鞋也沒穿襪子,光着腳丫搖晃。有陣法在,四季如春的室内一點不冷。秦令雪在榻另一邊坐下,她挪挪腳給他讓位,然後把腳丫子翹他腿上。
秦令雪歎:“欺師滅祖啊——”
陸昭昭哼哼笑,把腳一縮,抱着小毯子蛄蛹蛄蛹,掉個頭,把腦袋栽他腿上,仰着頭,舉着書,看。
秦令雪就把書抓過來:“看什麼,我也看看。”
他目光落在上頭,就念:
“我曾站在人生巅峰,如今卻跌落谷底,曾是仙門劍首的我,卻被奸人所害,師門逐我,親友棄我,師尊親自斷我靈脈,将我打入萬丈深淵……所幸上天眷顧,令我重活一世,我向蒼天發誓,這一次,一定要奪回屬于我的一切……”
陸昭昭:“……”
秦令雪:“……”
秦令雪:“這什麼東西??”
陸昭昭劈手奪過《重生後全修仙界都後悔了》,蹦去房間另一邊的搖搖椅上:“不準過來!”
秦令雪:“???”
陸昭昭正打算接着看修仙界重生文學,腰間忽地一震。便把靈犀玉牌和小靈通一并摸出來,發現是後者的消息,接通“電話”。
然後一手托着陣盤,一手摸出個毛絨耳罩,噔噔跑去給秦令雪頭上一按:“不準偷聽!”
秦令雪:“?????”
陸昭昭又蹦回去,防賊似的:“喂喂?”
另一邊可疑地沉默了片刻,才傳來孟錦迎的聲音:“……你跟秦師叔祖在一起?”
“不用管他。”陸昭昭說:“你們那邊怎麼樣啦?”
她回了天衍宗摸魚種地,不代表不管十影鎮和親友們那邊的事了。事實上,自打回程,他們就保持着很緊密的聯系,溫影承也幹脆把小靈通借出去,方便兩方交流。
所以這會兒聽到孟錦迎聲音,她也不奇怪。倒是那邊嘀咕了兩句,說:“我們一切都好……你有沒有好好休息??”
陸昭昭回天衍宗,除了跟秦令雪的約定外,主要也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休養。靈識受損這事可大可小的,陸昭昭這種傷勢,調理起來并不麻煩;但若是休息不好,留下病根,後患可謂無窮。以至于這段時日陸昭昭打個小靈通跟進基金會事宜都要被勸,叫她不要多費神。
這會兒便哭笑不得,又心裡頭暖暖:“你們别擔心我……我在家裡吃好喝好的,每天還帶女鵝去遛彎。”
又問孟錦迎:“天道盟那邊的調查有沒有新的進展?”
說到這事,就不得不提,先前他們在回程時,便收到的一個驚人消息:夢魇雙子脫逃,天道盟修士追擊時将其斬殺。這可謂是相當出人意料的事态,但陸昭昭得知時早已塵埃落定。大約因為并非尋常生物的原因,兩隻夢魇連殘魂都未留下,還是大修士們施展術法,才能确定他們的确是死透了。
非要說起來,也算是告慰了死者們在天之靈;但相關的調查,就更是“一團亂麻”了。好在追查并未因此結束,孟錦迎還真有打算告訴陸昭昭的消息——
“雖然還沒完全查清,但已經可以确認,十影鎮不是第一個受害地點。”
【受害地點】……這詞兒很新奇,但孟錦迎也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了,因為:“天道盟那邊懷疑,這對夢魇可能已經在數百年内造成了至少十幾個村莊的血案。”
這還是從喜平逆着調查,一路追查出的結果。巫岐領隊跟進這條線,沿着細枝末節的線索查出喜平的行動軌迹,與其出生的村莊,意外發現,喜平也是一名“幸存者”——
根據線索,他出生于西牛賀洲一偏僻村莊,但環境比十影鎮還好些,其家境應該也相當不錯……然而這座村莊卻因某種原因,一夜之間死難無數,唯一一個能被查出的幸存者,便是喜平。
至于這個原因,由于是許多年前,又是偏遠村莊,隻能從臨近聚落得知可能是異獸襲擊。自然,既然追查至此,巫岐也可以給出自己的大膽猜測——
這個村莊根本不是因異獸襲擊滅村,而是同樣死于夢魇雙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