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當然是巫岐認識的靈石,物資也都是實打實的物資。之所以令巫岐瞠目結舌,也不過是陸昭昭把此次茶涼所帶來的、之前在東古戰場的收獲,幾乎全部都捐了出去。
茶涼幾次跟她确認,但陸昭昭很肯定。師父不要她養,她也不缺錢用,這批收獲本就是佛子靜檀的饋贈,如今用于慈善,想來靜檀也會欣慰。
她隻留了自己和親友可能需要的一小部分,餘下都選擇了捐出。這還隻是第一批善款,她打算看看基金運行的情況,後期再持續投資。
然而巫岐和何櫻敏,都結結實實被這批物資單給震驚到。茶涼倒是因為之前已經驚訝過了,現在反而平靜地拿出另一張物資單。
“然後這些——是我跟的善款。”
他理所當然道:“這些善款資源作為【西牛賀洲兒童救助專項基金】,将會作為救助資金與雇員的工資獎勵發放,部分稀有資源,以貢獻點的形式分檔累積兌換。”
何櫻敏:“……”
巫岐:“……”
巫岐的大腦cpu高速運轉了一會兒,忽地長出一口氣。
“看來我們得成立一個基金會了。”他笑道。
何櫻敏抿着唇:“……光我們幾個可不成。”
“昭昭說,會說服玉前輩為基金會擔保。”茶涼道:“我會負責溝通天道盟,如果能正常運行,天涯商會也可能追加投資。”
這部分倒不是他能做主的,但他的身份在那兒,是有很多可以活動的空間,希望很大。
“我……”巫岐猶豫了一下:“你們要是不介意,我拉小和尚入夥。”
萬佛殿本就是修仙界最熱衷“做慈善”的,迦境一個佛子如果加入,恐怕能帶來一股很強大的有生力量。但……有利有弊吧,巫岐不太确定,茶涼倒是颔首:
“可以的。我想昭昭本身也有這個意思。”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自己的目标加碼來吸引更多同行——哪怕隻是暫時同行的人。陸昭昭顯然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計劃,雖然限于時間還未完全告訴茶涼,他卻已能覺察她的決心。
——她正在很認真、很腳踏實地的,試圖去做這件事情。
“這就是為什麼你身為禦靈宗少主,心甘情願幹這吃力不讨好的事?”
徐逸仙嘎嘎怪笑着在茶涼腦海裡嗑瓜子。茶涼“呵呵”兩聲:“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嘿!猜怎麼着?咱就不吃這愛情的苦!”
徐逸仙洋洋得意,又正色道:“不過這事……也不算吃力不讨好。”
首先,這毫無疑問幹的是一件大好事——有功德拿的。雖然功德看不見摸不着,有就是有,無形之中是會使人受益無窮的。
其次,救助的對象是孩童——就更能說道了。但凡被救助的孩童裡,有一個是天靈根,無論哪個宗門,都不會介意救助那一批孩子所消耗的些許費用。
這其中,能夠操作的空間相當大。這個基金會,還真有些搞頭……就算見多識廣如徐逸仙,也來了些興趣:“雖說有些麻煩……主要是因為在西牛賀洲。可隻要别步子邁得太大……能搞!”
他越琢磨,越覺得可行,不由驚奇:“你别說你還真别說,咱家仙女兒厲害啊。如果這些都是她事先考慮好的,這還真是不得了的才幹……”
茶涼瞬間警覺:“什麼咱家?沒你的事!”
徐逸仙:“嘁!幼稚!”
他這麼說,但對于逗茶涼這幼稚事,也是樂此不疲。當然,也不是不幹正事:“來來,我們再商量下,這事到底怎麼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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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陸昭昭吹了吹熱茶,看到泛起的水波。鏡面裡自己的倒影,短發垂落,和着白色的流蘇。
她今日難得穿了身素白衣裳,隻點了很少的裝飾,堪稱樸素。因為今天是一個有點特别的日子……
天道盟所定下的悼靈會。
實際上,也就在陸昭昭生日的第二天。自傍晚才正式開始。陸昭昭打理了自己,估摸着時間,打算前去參加修羅教的祭典。
就算沒有修羅司巫相邀,她本也有些好奇:
【修羅教的祭祀,會是什麼樣的?】
她看了會兒茶杯,慢慢放下,有一根茶梗立了起來:“……師父見過修羅教的祭祀嗎?”
“啊?好像……有吧?”
秦令雪不大确定,但他薛定谔的記憶力,顯然是記不清了,倒是司空琢道:
“修羅教祭祀不常見,如今既然司巫也在,今日應當規格頗高。”
他說:“他們不常在外界開壇,今天也難得是個機會。我曾見過兩次修羅祭天大典,都是在千年前。”
也即天魔之戰期間。那着實是兩次大祭,秦令雪肯定也參與了……呃,至少參與了一次。
——因為另一次是戰後舉辦的。
“他們祭天有點厲害的。”司空琢道:“雖然看不懂……”
陸昭昭好奇:“看不懂?”
“不是一個路子。”司空琢聳肩:“說句實話,在我看來就是歌舞,有點怪。”
他沒什麼藝術細胞,在這點上很“刻闆劍修”。話說回來,一般作為解說侃侃而談的往往是玉憐香,不過他現在不在,難得讓司空琢表現了一下。
秦令雪這會兒接上線了:“祭祀自古以來就少不了禮樂,歌舞表演是很正常的,正是要靠歌舞娛神呢。”
“所以修羅教一般都是祭神嗎……?”
“不。大典都是祭天。”司空琢道:“修羅教會供奉神鬼,但不算是信仰神鬼。”
“……?”
陸昭昭有點懵,思考了一會兒:“……不算信仰,但類似祖先崇拜?”
白發青年打了個響指:“差不多。修羅教對神鬼是敬有餘,畏不足;而其真正信仰并敬畏着的,可以說是【自然】。”
天地,自然,靈性,無形而亘古之物,世間的理,上古的咒……這是一個很内向、神秘的教派,司空琢了解得也不算多:“他們是上古傳承保留最完整的一脈,又是【巫】的派系,有些觀念,和其他人是很有些不一樣。”
玄天劍尊做出銳評:
“反正信宗教的腦子都有點軸。”
非常個人偏見,非常司空琢。陸昭昭不敢苟同,但她能理解司空琢——沒有仙神救過他,他也不信仙神,不信天命,隻信自己,信手中的劍。
秦令雪在這點上贊同他:“盲信是有點搞笑。”
他倆難得有共識,結果是在“破除迷信”這方面。陸昭昭抿了口茶:“但某種程度上……你們也是【劍道】的信徒吧?”
兩個劍修啞口無言。少女笑起來。
“我開始有點期待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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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了,如一副被慢慢卷起的畫。在新鋪陳開的畫紙上,墨色迅速地暈開,追逐着夕陽的餘晖,像追逐迅速被抽走的一道金色流蘇。燈火一點點亮起,在沉思的夜中,占據了一抹抹留白。
廣場中央,篝火已然立起。說是廣場,不過是野外清理出一大片空地。祭台高築,焰火聳立,儀式将啟。
人群早已聚集,一時有些吵嚷。陸昭昭戴了帷帽,在人潮裡捉住一隻無所事事的巫岐。
“阿岐?”
她頗為驚奇:“你怎麼在這?我以為你在忙。”
巫岐被她吓了一跳,像一隻猛地看見黃瓜的貓,反應過來才讪讪一撓臉:“我……我這會兒沒事忙,傩儀用不上我。”
“傩儀?”
“就是儀式……”
巫岐歎氣:“巫姨帶了很多師姐來,輪不上我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