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堂堂一個萬佛殿佛子,居然一臉坦然地在講“抓人”,好像說的不是什麼強盜行徑,而且念誦經文般自然。多少有點違和,但想想那救人的目的,又覺得他的手段,實在是很靈活。
五人就拿着千裡目鬼鬼祟祟觀察了半天……
遲星文:“先抓那個矮的。他走路看起來身手更矯健。”
關于這方面,他很權威。陸昭昭點頭:“抓他!”
惡狠狠,很有土匪頭子的味道了。五個土匪一拍即合,最終決定由祝青燃擔任這個“下山抓人”的重任。
祝青燃:“……我修為最高,你們就拿我當磚使呗??”
就無語!他瞪一眼四人,尤其瞪了下陸昭昭。但當看到少女眼巴巴的眼神眨呀眨……他又可疑地移開了目光。
沒好氣:“等着!”
嗖地一下,沒了人影。陸昭昭舉着千裡目看,也沒看出所以然,結果過了一刻鐘,祝青燃提溜着人回來了。
“應該一時半會兒沒人發現。”他說:“我把他打暈了。”
……行吧。好歹抓回來了。遲星文給他簡單綁了一下,放進他們早就布置好的防禦陣法裡,然後端詳半天,又給他脖子上來了一下。
“别突然醒了。”他說。
陸昭昭:“……”
好可憐的獵人,要被他們五個土匪這麼折磨。但暈倒也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會作妖,不會再出一次“自己做飯毒死自己”的事。
陸昭昭就不信,獵人都沒打獵了,還能因打獵而死!
她舉着千裡目看一會兒,又看向祝青燃:“還有一個呢。”
祝青燃:“……”
他瞪着她。遲星文便道:“那我——”
祝青燃嗖一下不見了,留下一句話:“等着!”
雖然不合時宜,但陸昭昭真的有被他可愛到。尤其是他提溜了兩個人回來時……
“前三甲都抓回來了。”他說:“這下夠了吧?”
陸昭昭被莫名戳中笑點,一頭栽倒韓繼身上。
“前三甲!”她說:“我們的了,都是我們的了!”
把三位倒黴獵人一通捆綁,又用盡辦法擺陣,務必做到連一隻蒼蠅來犯也要命喪于此——
陸昭昭的信心發生了膨脹。她坐在陣法裡,感覺踏實多了:這怎麼可能輸?必不可能!
但flag不能立,他們還是警惕認真地守到了天亮。期間除了給獵人們補了手刀外毫無波瀾,直到天色亮起,陸昭昭略松口氣。
“别放松太早。”祝青燃道:“或許對方在尋找時機。”
陸昭昭深以為然,已經打算好打個“持久戰”。但很快,遠處發生的騷亂引起了她的注意。
“死人了!又死人了!”
有人高聲喊道:“快、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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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位死者,的确是一名獵人。但他并不是狩獵技藝最出色者,而是最擅長鞣制皮革的那一個。
他也是護衛隊一員,但是白班人員。晚上照常休息,卻被偷溜進來的野獸吃空了内髒。
鎮人猜測,這是被他狩獵過的野獸前來複仇。陸昭昭等人隻是遠遠看了一眼,都神色難看。
“你們昨晚有發現嗎?”
大家都搖頭。遲星文道:“不是異獸。”
異獸一定會引起靈力波動,會被精神高度緊繃的他們察覺,也就是說,犯下這樣罪行的,隻能是尋常野獸。這也不奇怪吧,陸昭昭在現實裡看到過案例,非洲曾經出現過的恐怖食人豹,可以做到上一秒兩個人還在言笑晏晏,隻是其中一人一個扭頭,回身友人就不知不覺被豹子叼走。
早在人類還未崛起之時,野獸才是荒野的主宰。獸類……尤其是吃過人的獸類,其在捕食人類方面表現出的聰慧,令人不禁膽寒。
她現在也膽寒。不過是因為另一個原因。
她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我們的對手,一定是人。”
她喃喃。他們的對手,一定是一個奸詐的“人”。隻有奸詐的人,才會變通得如此靈活——
編造出那樣的童謠,給人以暗示和錯覺,最終卻選擇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對象。
這也打消了她回檔的念頭。因為無論他們做出什麼反應,隻要他們的對手是知曉變通的人,就總會找到空子,選擇符合條件的、更容易下手的人選。
乃至于——
由于整個遊戲規則由他制定,他也理所當然地有着,掀翻棋盤的權利。
“……完全,陷入被動了。”
假如這是一場博弈——這當然是一場極不公平的博弈——那麼如今的事态,已逼近将死之局。十影十死,如果那位第五人真的已經迷失,那麼他們還能絕地翻盤的棋子,就隻剩一個。
可這枚棋子,也淹沒在棋缽裡。
“最後一人……”迦境垂眸:“……難找。”
書窗寒,書窗寒,十影鎮的文化人不多,但如果對手繼續來這一招,他們也很難把所有和“書”有關的人聚起來保護。萬一對方又不按套路,來一招“造紙的也是制書人”,或者“制墨的也是讀書人”?
最後一次機會就在那裡,卻如此飄渺不定。無論是誰都意識到,絕不能讓對方這麼牽着鼻子走下去了。
“師兄還沒到……”陸昭昭深呼吸:“曈曈也不能貿然出來。”
若是牽連地脈,發生地震都算正常,這絕非小可:“……我們隻能靠自己了。”
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
她閉了閉眼睛,又睜開。
“各位,可以把你們儲物袋中,與秘境相關的東西借我一用嗎?”
“可以是可以……”
祝青燃忽然警覺:“你要幹嘛?”
“祭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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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神。伏惟尚飨。這個陸昭昭一直壓箱底的大殺招,今日終于又要派上用場。在自身能力有限的情況下,也隻能賣血一波……但陸昭昭又憂心氣血賣太多影響自己後續行動,便考慮多加些添頭,增加天道回應的概率。
一個小小的祭台被以最快的速度立起。這還是她第一次嘗試使用祭台。恭恭敬敬擺上貢品,上三炷香,躬身。
“維年月日,天衍宗弟子陸昭昭,謹以七分氣血之奠,祭于此方天道……”
她誦道,心中也迅速劃過幾個祈願的備選。
許什麼願好呢?許什麼願才能夠扭轉局面,且最可能被天道實現呢?
念頭如奔雷閃過,沒有更多時間考慮,她拿定了主意。
“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