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很難有人堅持下去……“我怕，把你吓跑了。”

陸昭昭哼了一聲：“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就不怕把我吓跑？”

“若是那樣，隻能證明——”巫岐道：“在這方面，我們并非同道。”

那他也不會失望，這隻是個人的選擇。隻是，若是那樣，難免會有些遺憾吧。可如今，情況似乎也沒有變得更好……

因為少女輕歎一口氣，拉住了他的手。

“我很抱歉，從前，竟從沒有關注過這些地方。”

她說：“我單知道凡人過得不易，可從未真正見過那些不易。我并非沒有見過苦難，但或許，我的确，忽視了一些東西。”

雖說這也不能全怪她吧。誰家玩家閑得沒事，在遊戲裡扶貧搞慈善？陸昭昭的目光從前從未落在這些并不起眼的地方，哪怕她明知道，這或許才是修仙界的大多數。

她心裡頭很有些難受。

“我會去看看的，親眼去看。”她說：“我們會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我會和朋友們一起，親自去了解這個地方，這個地方的人們，然後，我們會有我們的選擇。”

她握着他的手。

“我不請求你相信我。”

“……”

“我請你親自用你的眼睛去看——”

我們究竟，是不是同路之人。

-

“……施主，你為何翻來覆去不睡覺？”

“啊？你不也沒睡嗎？”

巫岐盯着黑黝黝的天花闆，歎氣：“我說真的，你給我念經吧。”

同屋另一張床上的迦境：“……你和陸姑娘，又怎麼了？”

巫岐大驚：“你怎麼一下就想到昭昭！”

迦境：“……你這麼失常，我隻見過這一種情況。”

說真的，他倆雖然年歲還不算大，可見識過的事确實不少。尤其是巫岐，有着陰陽眼的他，注定能看到比表面更多的事物，迦境有時也不能夠完全體會，隻是偶爾覺得，那天賦說不定，既是祝福，也是一種詛咒。

然而在迦境遇到巫岐的時候，他就已經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很少會見他如此異常，心慌意亂。但自打認識了陸昭昭，他越發的容易抽風，迦境也隻能歎氣。

“你這情況，念經是無用的。”

巫岐欲哭無淚：“我或許不該叫她來。”

但他又說：“可若是再來一次，我還是會叫她來的。”

迦境沉默須臾，道：“你說給他們聽了嗎？”

“還沒有。總要讓他們自己看看，走走，然後再說吧。”巫岐道：“畢竟很費心力，我們又給不出太多報酬……若是他們不願意幫忙，我就再去請人。”

迦境歎息：“若我們修為再高一些就好了。”

然而事實是，盡管二人都是天資卓越之輩，修行的速度相比較同齡天才而言，卻也還是偏慢的。這或許是因為，這二人相比起修靈力，一直以來在做的事，實則是修心。

總歸，有那麼一點拖累了修行。但也不能說是壞事，至少他們無愧于心，将來也不至于生出心魔。

“此間事了，也該回一趟宗門，潛心修行一段時日。”迦境道：“實力不足，能幫的人也少。順帶回去問宗門要些資源，身上的靈石又花光了。”

他說要資源的時候，顯得相當理直氣壯。但身為佛子，領自己那份資源，本也沒有異議。事實上，萬佛殿很支持弟子們做慈善事業，隻不過尋常弟子收支自負，佛子稍微有點特權。

自然，若是遇到什麼事，佛子也是頂在前面的。一千年折了仨佛子，簡直男默女淚。但無論是哪一位佛子，對于這樣的犧牲，都不會畏懼與後悔。

迦境亦是。

若是為了能夠幫助他人，他倒是并不介意厚臉皮一些的。當然，他從前不這樣，現在八成也是受了巫岐影響……巫岐這人，真是很容易把人給帶偏路，在奇怪的方向撒丫子狂奔……

巫岐打了個噴嚏：“誰在念我？”

他揉揉鼻子：“那行。我也回去一趟，看看小謠……她過得實在辛苦，出來的機會都不多。雖然她大概不想見我……我偷偷看看她就是了。”

他倆閑聊着，又聊到别的事。

“你今晚都沒去，是還在忙先前的白事？”巫岐道：“那不是都已經下葬了……”

迦境搖了搖頭：“不，是另一處白事。”

“又死人了？”

巫岐擰起眉毛：“怎麼會短時間三番四次死人……這次如何？是怎麼死的？”

“燒死的。”迦境道：“或者說……熏死的。是鎮裡的王鐵匠，好像是爐火未熄，不知怎麼點燃了幹草，當時已是深夜，王鐵匠或許在熟睡，沒能及時逃出來。”

巫岐匪夷所思：“……你說鐵匠把自己燒死了？？”

他坐起身，又慢慢躺回去，道：“……這也太怪了。”

自打他們來到這座鎮子，鎮上已死了三個人。三個人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源于意外。

“漁夫死于溺水，織女死于绫羅，鐵匠死于烈火……”

若是一個，還能勉強解釋得通，可整整三個……

巫岐的偵探雷達豎了起來：“檢查過了嗎？有沒有人為的痕迹？”

“檢查過了。沒什麼痕迹，都燒沒了。”

迦境知道他的意思：“前兩個我們一起看的，沒有什麼特殊迹象。”

無論屍身，還是現場，無論怎麼看，都隻是意外。唯一蹊跷的便是，迄今為止，這三個人的死亡，都沒有任何一個直接目擊者。

“真是怪了。”巫岐喃喃：“這事兒不簡單。”

迦境道：“得趕緊追查。”

他有些憂心：“鎮子裡已經開始有些流言……我擔心這樣下去不妙。若是人心惶恐起來——”

巫岐揉了揉太陽穴：“不必多說，結果我知道。”

大規模恐慌，密閉的環境，會造成“營嘯”。即軍營之中，在高壓緊張範圍下，一旦出現某個導火索，便會導緻大規模的精神失常、互相殘殺。

巫岐親眼見到過一個寨子裡發生的“營嘯”事件，他很清楚讓恐慌擴散，會發生什麼嚴重後果。

“我會立刻追查，條件合适的話，走一次陰。”巫岐道：“物資交接的事你先弄着，還按我們原先的章程，不容易出錯。”

“小僧明白。”迦境點頭，又問：“此事可要告知陸姑娘等人？”

“呃啊……”

巫岐痛苦地抓撓頭發：“我才答應過不再瞞她——”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說：“等我查查看吧。”

“最好，不要是有什麼人在搞鬼……”

他眯起雙眼。啟靈布已然摘下，那幽藍的雙眸，在夜色裡泛起淺淡的靈光。

“……否則，我這個【偵探】，就得給他點兒顔色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