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聽聞此事，亭曈也很自然地應下：

“可。那我現在過去？”

“呃，也不必現在……”

陸昭昭看一眼。方才沈素書休息一下，又撥弦試試，水中仍有漣漪，證明小靈珠蠃還在。想來它很少能聽到樂聲，此時也不太願意離開，所以此事也不急：“……晚點我們看看情況再說。你們那邊如何？”

亭曈看了看風平浪靜的四周：“一切安好。”

他又問：“你呢？”

其實這話問得有些多餘，因為陸昭昭的現狀，方才已經一股腦倒給他聽了。但女孩子也不煩，咯咯笑了起來，一本正經道：

“一切安好。”

頓了頓，她又說：“就是遇到了一波異獸圍城。”

“？”

陸昭昭這話，也真不是誇張。方才一通折騰後，他們赫然發現，四下竟聚攏了許多異獸！它們本在周遭活動，卻好似被樂聲吸引而來，竟是連原本的架也不打了，專注地做這一場小小音樂會的聽衆之一。

待到音樂散去，衆人發覺它們的存在，這些異獸也沒有表露出攻擊性，倒是逐漸散去，又恢複了原本的活動。

展飛光想了想，倒是找到個可能的原因：

“因為方才沈道友彈奏的是淨化樂章吧。”

他說：“東古戰場的生物，常年受怨煞之氣侵蝕，雖然令它們實力大漲，卻也飽受其苦。這才會被淨化樂章吸引而來，想必也從其中得了些好處。”

沈素書恍然：“怪不得方才覺得，靈力消耗頗快。”

敢情有那麼多異獸動物在蹭着聽呢！

“嗯。這倒是需要注意一下……若是今後有機會深入，沈姑娘可要注意。”展飛光道：“這外圍生物侵蝕還不算深，想來是比較喜歡你這曲目的；但若是進了深處，不乏完全被怨氣纏身侵蝕的物種，這種生物遇見淨化之力，隻會越發狂暴……不注意的話，可能會吃虧。”

沈素書凜然：“……受教了。”

如此折騰一番，時間也很晚了。衆人難免疲乏，但蛋黃酥幾個還沒回來，陸昭昭多少有些擔心。好在茶涼心靈溝通了一番，面色古怪道：

“玉鑰說……”

“說？”

“說它們撿東西撿得爪軟，今晚不回來了。”

“？”

行吧。有蛋黃酥在，陸昭昭也不覺得它們仨會遇上什麼危險。便檢查陣法，各自回了帳篷，留茶涼一人守夜——

按他的說法：“我能和玉鑰溝通。它們回來，我也好迎接。”

徐逸仙笑他：“你就是不想睡覺又做噩夢！”

茶涼：“……”

要說他也倒黴。在東古戰場攏共睡了兩晚，兩晚都夢到鬼，簡直心力交瘁。他甯可熬上一夜，白天再找機會休息，也再不想夢到鬼怪纏身、神經衰弱了！

徐逸仙就啧啧：“白天睡覺就不會夢到鬼了？”

“至少天是亮的，感覺沒那麼恐怖。”

茶涼撥弄了一下篝火，面無表情：“你有那閑工夫，就注意一下那靈珠蠃。好歹也是【大能殘魂】，這點事能幹吧？”

“……大能殘魂也不是什麼都能幹啊。”

徐逸仙嘀咕着：“我現在就一塊兒破石頭，還被你錘裂了，至今都沒養好呢……你要是願意把身體借我用用，我還能整點小曲兒，勾一勾那靈珠蠃……”

“做夢。”

茶涼毫不猶豫，拒絕了“借用身體”的提議。徐逸仙哼唧：“我又不會奪舍你……那會堕魔的好嗎！”

茶涼懶得搭理他，把不信任寫在臉上；倒是有點好奇：

“所以你會樂器？你會什麼？”

“唢呐！”

徐逸仙自豪道：“我吹唢呐那叫一個絕！”

“……千山鳥飛絕的絕？”

“嘿你小子——”

老徐吹胡子瞪眼：“我可得好好跟你說道說道，這所謂【唢呐一響，黃金萬兩】……”

-

龍傲天和他的金手指老爺爺深夜就唢呐讨論了兩個時辰，到司南中的熒光漸弱時，三小隻才回來。玉鑰粉色的頰囊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塞了許多好東西；但最讓茶涼驚訝的還是，它們出去的時候是三個，回來時可不是。

仰望着三個小家夥腳底下的龐然巨物，茶涼沉默了片刻：

“……你們三個，怎麼馴服它的？”

蛋黃酥亮了亮爪子，茶涼繼續沉默。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欲言又止，半晌說：

“先休息吧。等他們起來再說。”

-

陸昭昭休息得還不錯。

雖說東古戰場的環境，易使人受驚噩夢，但這種負面效果的概率學，素來是很難在她身上起效的。是以連着三天，她都沒做噩夢，隻是或許因着疲累，睡得久了些，也沒人叫她，醒來時天已大亮，迷迷糊糊扭頭一看，沈素書也還睡着，香甜地閉着眼睛。

陸昭昭就忍不住，要低頭親親她。女孩子倒是還迷糊着：“唔？”

她困頓地半睜開眼睛：“……天亮了？”

“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睡迷糊的素素實在可愛。陸昭昭忍不住又要親親她。倒是沈素書被這“啵啵”兩下面頰吻給弄清醒了，也忍不住笑起來，撐起身子，啄一下少女的側臉。

“早安，昭昭。”

“早安，素素！”

又是一日晨。

兩個女孩橘裡橘氣互相貼了好一會兒，才嘻嘻哈哈起床來。才出帳篷，陸昭昭就伸個懶腰——

因着是臨時營地，帳篷搭得不大，也就夠住人。睡了半宿筋骨急需舒展，她恨不得當場做套廣播體操。

舒展完才記得打招呼：“早啊展師兄！早啊小涼！早——”

餘下的話音卡在喉嚨裡，變成一種充滿凝噎的仰視。再後來沈素書跟着鑽出來，以一種同樣迷茫的姿态擡頭看去，又看了看滿眼問号的陸昭昭。

人形的蛋黃酥從高處蹦下來，落到陸昭昭懷裡時已是貓咪形态，在她懷裡拱來拱去，用貓形還不太熟悉的方式發音：

“廚幾，這這——”

“下鍋？”

陸昭昭下意識接上，用一種震撼的表情頭腦風暴：

“這得用多大的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