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有點意外,但沒人顯出什麼害怕,隻是有人問:
“什麼樣的噩夢?恐怖嗎?”
“這倒沒有什麼統一的說法……隻是在這裡很容易做噩夢罷了。”
展飛光又想了想:“有可能夢到不好的事情,或者夢到鬼怪吧。”
茶涼的身體一下就僵了:“鬼……鬼怪?”
“嗯。這一片還好,但繼續走下去的話,也有可能見到遊魂之類的東西。”
“噫!”
盡管茶涼其實早就聽陸昭昭說,東古戰場有鬼,也提前給自己做了心理準備;可此時此刻,看着周遭濃郁的夜色,聽着這麼恐怖的提醒,他還是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真……真的有鬼啊?”
“啊……其實不深入的話,外圍隻是一些殘魂和幻影,不去靠近就好。”
展飛光遲疑了一下:“……你們怕這個嗎?”
作為一個莫得感情的GM,他真不知何為畏懼;師弟遲星文對這些也不感冒,因而他之前大概是完全沒考慮過這個隊伍會不會有人怕鬼的事情。
沈素書說:“我有一點害怕。”
事實上,對于“鬼”,大多數人都是怵的。現實中沒有鬼,尚且有許多人犯怵;更别說這裡确定了有鬼——怕鬼,可不分什麼凡人、修士,承認這個也沒什麼。
于是沈素書大方承認了,大家也都點點頭。茶涼點得尤其重,但自己也幹笑着:
“沒……沒事。能避開就好!”
陸昭昭“啊”了一聲,小聲說:“我還挺好奇的。”
其他人:“?”
唯獨傻大膽的韓繼聞言眼前一亮:“有機會我們去找找?”
孟錦迎想掐死他。陸昭昭“哈哈”笑笑:“有機會遠遠看看就好!我……我也有點怕。”
展飛光若有所思。那模樣大概是往自己的“僞裝人類小本本”裡又添了些東西。然後很快又想起一件事:
“對了,還有一件事。”
“嗯?”
“盡量少吃這裡的動物或異獸。”
陸昭昭:“……”
陸昭昭:“呀啊?!”
-
陸昭昭,如遭雷劈。
對她來說,外出遊曆的樂趣,主要有那麼幾個。其一,是發現之樂,去看看這個世界,增廣見聞,十分歡喜。
其二,是交友之樂,隻要和夥伴們在一起,怎麼都開心。
其三,是成長之樂,無論是磨煉自己的戰鬥能力,還是提升修為,都令人很有成就感。
其四,便是美食之樂,走到哪裡,吃到哪裡,用味覺體驗世界,豈不美哉!
……然後,東古戰場就把她四大樂趣的其中之一速速地給ban了。
傷心,難過,悲痛地吃了一大隻蜂蜜烤雞腿。雞腿當然是儲物袋裡的存貨,在韓繼高超的燒烤技術下,呈現出美妙得令人沉迷的滋味。那金黃色沁滿蜜汁的外皮,仿佛被陽光親吻過的顔色,幾乎讓人有發光料理的錯覺;散發出的香氣,就像童話裡的魔法藥水,有聞之忘憂的功效;兼具嫩與酥的外皮連着鮮美多汁的雞肉一同咬上一口,在嘴裡炸開的味道,簡直像蜂蜜的精靈在舌尖跳舞似的。
陸昭昭很難過。然後,她吃了一整隻雞腿。她不難過了。
“反正我還有很多食材。”她自我安慰:“儲物袋很保鮮呢!”
孟錦迎深呼吸一口氣:“……貪吃鬼。”
“也不是!也——不能算!”
陸昭昭振振有詞:“你看我今天就吃了一頓……我也不是那麼……那麼貪吃!隻是,你想想,要是十來天吃不上一頓好飯,那豈不是活得挺沒意思的!”
民以食為天。種花人哪有不愛美食的?況且,就算是再不愛吃飯的人,也不至于能忍受幹嚼十幾天的大白米飯……同理可得,修士辟谷是反人類的,不值得提倡的,剝奪了人類重要享樂之一的犯罪行為!
陸昭昭對自己的推論滿意地點了點頭。孟錦迎啞火了:“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習慣了辟谷的修士,自然對吃東西就沒興趣了;可他們這些人跟着陸昭昭,早被她帶歪了,雖說對吃的興趣不大,可真要長時間不吃,嘴巴是怪寂寞的。
行吧,自己都這樣了,也就不念叨小姑娘了。
孟錦迎隻是拿出手帕,嘴上還不饒人:
“再擦擦……吃飽了嗎?”
“解饞了。”
他們收拾了東西,理應前去休息了。不過衆人商量一番,打算先一同守夜兩個時辰——
不是說此地危險到需要大家都保持清醒,而是需要展飛光示範一下守夜的注意事項與流程,避免此後大家輪流守夜時出岔子。
畢竟這裡有經驗的,隻有展飛光和遲星文。然而前者白天要帶路,後者還有傷不能太操勞,今日學一學,之後衆人守夜心裡也有底。
所以大家都留在了帳篷外。而遲星文狼狽地被陸昭昭趕去自己的帳篷。
“好好休息……需要我給你換藥嗎?”
“不、不用了!”
他逃跑似的跑進去,好像一個被欺負的良家子。陸昭昭哭笑不得:“至于麼……”
她不就是,在上次換藥的時候,沒忍住好奇捏捏摸摸他的腹肌……哎呀!實話說,遲星文看着精瘦,肌肉線條卻着實緊實優美……
真是讓陸昭昭羨慕,無數次撫摸自己怎麼鍛煉都軟乎乎的小肚子。
恨!沒有肌肉基因,恨!
她搖着頭,也去合适觀望的位置了。看了一圈,先坐在了好大兒們身邊。
左邊一個傻大兒擡頭看她,右邊一個傻大兒低頭看她。她沒忍住笑,擡手在蛋黃酥和亭曈腦袋上都按了個巴掌。
“酥酥,”她說:“我是真羨慕你。”
為何呢?因為一來,假貓什麼都能吃,大概這裡的動物他照吃不誤,飲食無影響;二來,今天趕路,她自己都隻吃了一個雞腿,但沒忘定時喂貓,一天喂了五次。
多麼的幸福,比較之下,她就像荒田裡的小白菜一般可憐。蛋黃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露出嘴角的殘渣——沒錯,他甚至現在還抓着個蛋黃酥在吃夜宵。
手裡還剩半個,他想了想,忍痛遞給陸昭昭:“昭昭吃。”
他的孝心簡直突飛猛進。畢竟上次給陸昭昭分享食物,還是在化雨秘境的時候,依依不舍地遞出來,還要把一大半藏手心裡。但這次他雖然同樣不舍,卻沒打算私藏了,看來廚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日益增長,目前已與美食分庭抗禮。
這很難得了,畢竟是為了口吃的就能跟陸昭昭離開老家的貓,能有現在的慷慨簡直感人淚下。
陸昭昭就很感動,然後看了看他帶着口水的牙印,和仿佛壯士斷腕的目光:“……沒事,你吃吧。”
蛋黃酥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吃。但吃完了,又從兜兜裡摸出一顆糖來,塞給陸昭昭。
“昭昭吃。”
這次陸昭昭吃了,也掏出糖,分給大家。亭曈接過,但沒吃,陸昭昭發了一圈,回頭才發現他正擡頭看着夜幕發呆。
“怎麼?”
她問。想起今天亭曈都很沉默。這也不奇怪,他不算多話的人,從前似乎不擅長人族語言總是說得簡短,現在雖然流暢多了,但是也不太愛說。
陸昭昭想到什麼:“啊,對了,亭曈你來過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