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涼。我們是從小到大的朋友。”
“……”
“我說句心裡話,這十幾年,兄弟對你怎麼樣,你自己也清楚。在這點上,我問心無愧;我也是真把你當兄弟——”
少男道:“所以,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這事兒我理虧,可是……”
他說:“我也是真的,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心動。”
他看向茶涼:“我不可能試都不試就放棄——”
茶涼二話不說揍了過去。
“你這混蛋才見過她幾次——不過是見色起意,也敢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阿涼?!阿涼!阿若你愣着幹嘛,過來幫忙攔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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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掐架最終終止于匆匆趕來的陸昭昭。她顯然不明白他們怎麼會突然打起來,但即使給了彼此好幾拳頭,茶涼和邵六良面對陸昭昭時,卻都保持了一緻的态度:輕描淡寫地打哈哈過去,隻說是尋常打鬧。
但當離開院子,二人就立刻拉開了距離。夏松和宇文若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為難之時也隻能歎息。
宇文若也隻能小聲說:“情愛當真可怕。”
他的眉眼生來就顯得憂郁,這會兒露出戚戚然的模樣,便更憂愁了。夏松也擰着眉頭:“……幸好,我沒添這個亂。”
對夏松而言,說不心儀陸昭昭,那是謊話。人嘛,就是視覺動物;鳥類尚且會選擇花色最漂亮的異性當伴侶,就别說人類了。
北海一見,少年心思浮動在所難免。夏松也不是沒有掙紮過,畢竟正如邵六良所說——
茶涼固然是先到,可八字還沒一撇,不算挖牆腳。
但思來想去,夏松還是放棄了。無他,相比起一個貌美的陌生女孩,和那一瞬的心動,對他而言,還是十幾年的友誼更為重要。茶涼那副情根深種的樣子,他們這些朋友不會看不出來,夏松不想因此和朋友産生沖突,便選擇将那心思壓下。
但顯然,邵六良有不同的想法。
“……我也不是不顧友誼。”
事後,夏松去調解時,邵六良這麼說:“正是因為我在乎這段友誼,才不會瞞着阿涼我的心思。我以為他也會理解我——他是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我也是啊!”
他說:“我能接受公平競争後失敗,可我不能試都不試就放棄!我不想明明已經心動,卻為了朋友就退讓……我不想未來有一天後悔,對阿涼心生怨怼!”
夏松長長歎息。
這種心情,也可以理解。總歸這種事不分什麼對錯,隻分性格。邵六良不是那種會無腦選擇退讓的性子,想做的事不嘗試就放棄,對他來說不太可能。
而在邵六良想來,既然都是朋友,茶涼總也該能接受公平競争。可結果顯然不是如此,他心裡也有點惱怒:
【我好好跟你說開,你居然打我?】
所以現在,邵六良和茶涼算是在冷戰了。倒是把夾在中間的夏松和宇文若為難得夠嗆,一個跑東頭,一個跑西頭地勸阻。
夏松絞盡腦汁:“我理解你,兄弟。但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阿涼說得也沒錯,你說喜歡人家,不就是見色起意嗎?”
邵六良:“……我不否認。可難道喜歡她的臉,和喜歡她的人有沖突嗎?我可以去了解她啊,難道這有錯嗎?”
夏松憋了半天,又說:“但是阿涼那樣子你也看見了。”
他說:“他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姑娘,還這麼癡情……你讓讓他吧。”
“我從小到大,讓他還少嗎?”
“你自己都這麼說了,再讓一次又如何呢?”
邵六良不吭聲了,半晌道:“可我憑什麼每一次都讓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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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小少主,你也消消氣吧。和氣生财嘛~”
邵六良那邊有人勸,茶涼這邊當然也不遑多讓。宇文若人才走,徐逸仙就老氣橫秋地出來當和事佬了:“你那小女朋友這麼靈,小男孩子們喜歡也是正常的啦~”
茶涼:“……你那又是哪來的腔調啊?”
“嘿我跟你說,這可是南邊的方言——哎喲,扯遠了。”
“老爺爺”嘀咕道:“值當這麼生氣嗎?人家隻是想挖牆角,又不是已經挖成功了,你大可以等等再氣嘛!”
茶涼:“……你聽聽你說得這是人話嗎??”
“等等再氣”“還沒成功”……合着擱這兒給他唱衰呢是吧?!徐逸仙這哪是調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但茶涼其實也沒有那麼生氣。或者說……他所湧出的強烈情緒,并不完全是憤怒。
但那到底是什麼呢,他也說不上來。接近于一瞬間的暴戾,然後又歸于無形。
最終,他也隻是說:
“該冷靜的不是我。做錯事的也不是我。”
他說:“對不起兄弟情誼的,不是我。”
徐逸仙長歎:“但這世間萬事,從不是非黑即白,分不出個絕對的對錯。”
他見過的事太多了,對這小孩子吵架也不多置評。反正孩子們吵吵鬧鬧是很正常的,真正的朋友不會因為一兩次沖突就散掉,男孩子們下午打得頭破血流,晚上一起去喝酒,也都是很正常的事。
他沒怎麼放在心上,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
“話說回來,都說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是真有一天,友誼和愛情隻能選一個,你會選哪個?”
茶涼半晌沒吱聲,隻擰着眉毛,好一會兒才慢吞吞道:
“扣錢。”
徐逸仙:“你小子——”
這就算是避而不答了。“老爺爺”悻悻地收了八卦心思,正打算回去休息,卻聽到少年又一次開口:
“……但若真到萬不得已……”
他輕聲道:“……我不會放棄昭昭的。”
徐逸仙:“……所以朋友是可以放棄的是吧?”
“我沒有那麼說。”
“哈,你小子——”
徐逸仙意味不明地感慨:
“……還真是個情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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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性詞,情種;換言之,戀愛腦。
七點男主裡,偶爾也是會出點這種奇葩的。不過這一點陸昭昭就不清楚了,她隻是注意到,那個【氣運之子】的特質裡,(未覺醒)已經消失了。
但這也不重要,她有更多事值得焦頭爛額。
頭等大事就是阿修。
人是找到了,看樣子也沒跑路,不知出于什麼目的老老實實地cos着目盲文弱青年。但怎麼看住他,着實是個問題,她思來想去,也隻能找了亭曈,托他注意着阿修,若是對方動用魔氣,便立即告訴她。
這時就顯出呆呆的好來。亭曈聽了她的要求,确定自己能做到就應下了,一句多餘的話都沒問。反倒陸昭昭忍不住問他:
“你就不問我,那是什麼人,我又為什麼讓你這麼做?”
亭曈卻說:“你若是想告訴我,可以告訴我,你若是不想,就不必。”
他又認真地看着她:“不必與我客氣什麼……我是你的鳳凰。”
他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但陸昭昭深深地看他一眼,便實在沒忍住,給他一個擁抱。
“……你這呆子。被人騙跑了可怎麼辦啊。”
“不會被騙。”
亭曈說:“除非是你——”
“那要是我騙你呢?”
“那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青年微微彎起唇角,露出一個幹淨的笑容:
“而且,被你欺騙,我也願意。”
陸昭昭說不出話,隻能更用力地抱他,待松開後,又點一點他的額頭。
“亭曈。”她說:“你這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