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
秦令雪深呼吸一口氣,眼神冰冷,眉眼鋒利:“……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我徒弟人就丢了??”
“不能算是丢。”玉憐香歎口氣:“恐怕……是進另一個秘境裡去了。”
“哈?”
秦令雪人不笨,才發出個疑問,就自己明白過來:“……雙子秘境?!”
所謂雙子秘境,便是一種兩個秘境綁定出現的特殊情況。其中又分幾種情況,如兩個秘境本就是一體雙面,本質上算是一個秘境;又或者兩個秘境其實毫不相關,隻是因種種原因并在了一起,或同一時間降臨在同一個地方。
要說起細節,恐怕幾天幾夜也說不完。但無論是哪種情況的雙子秘境,都非常罕見,也隻有秦令雪這樣見多識廣的大修士才會如此之快就能聯想到。
卻也因此驚怒交加:“既然是雙子秘境,樓惜玉你之前怎麼沒發現?!”
玉憐香:“……”
秦令雪張口就把責任丢他身上,玉憐香卻也沒話辯駁。這個秘境本身就是他發現的,超過時限後更是他設法拖住的,于情于理,他的責任的确比另外兩人更多。
但此時重要的不是追究責任:“當務之急,是弄清楚這個雙子秘境的情況,及時将阿離給接回來。”
假使這個雙子秘境隻是一個秘境一體兩面還好說,畢竟這個秘境本身的确不存在任何的危險性,但玉憐香恐怕現實并非如此。在決定接陸昭昭過來以前,他們已經徹底地探索了這個秘境,如果它真是一體兩面,是不可能不被探查出來的。
會出現如今的狀況,隻可能那确實是與這個秘境相連的另一個更為隐蔽的秘境。但也因此,它的情況和危險性都是完全無法确定的,玉憐香隻能憑經驗和知識儲備判斷——
“那個秘境不會太大,能量也絕不會太多,否則絕不可能瞞過我們的眼睛。”
由于擔心陸昭昭,玉憐香的語速不由加快:“我也确信,我開的通道是直通這個秘境的。但既然阿離被直接帶走,那就隻有一種可能——”
司空琢忽然道:“那個秘境選中了她。”
或者說,陸昭昭符合、在場也隻有陸昭昭一個人符合那個秘境的進入條件。
大多秘境都有進入條件,而不符合标準的,就是大修士也難進入,如飛光、化雨秘境。玉憐香他們找到的這個是少有的無限制秘境,但很顯然它的雙生秘境并不是。
而那個秘境隻選擇了陸昭昭。
“這該算個好消息。”
玉憐香徐徐吐出一口氣:“阿離沒有其他特殊的八字與根骨,多半是因着修為被選進去的。如此一來,這可能就隻是個小型的傳承或曆練秘境,危險程度不會太高。”
司空琢冷笑一聲:“可你别忘了,她如今是不能動用靈力的。”
一時寂靜。
玉憐香勉強道:“……還有蛋黃酥呢。”
但話雖如此,他心中的焦急不比任何人少。哪怕知道此行小姑娘身上必然攜帶了大量的防禦法寶,蛋黃酥的實力也足夠在危險程度不高的環境裡保護她,擔憂并不會因這些而有分毫減輕,尤其——
玉憐香想:她是在他眼前走失的。
明明目送她離開,卻都沒能發現分毫的異常。玉憐香這下可算是明白,為什麼秦令雪對陸昭昭會有那種近乎恐怖的保護欲——
換做是他,徒弟這麼事故體質,哪個當師尊的能不着急上火!
“總之,我現在立刻施術——”
“讓開。”
本想立刻對秘境進行再次探查,以找尋雙子秘境進入方法的玉憐香一怔,便被一股強橫的靈力推至一旁。而那靈力的主人、好半晌沒吭聲的秦令雪,此刻已面對虛空,面無表情地舉起了冰劍。
不隻是玉憐香,司空琢也立馬變了臉色,當即召出無雙劍,與其對峙起來。
“秦師兄,你冷靜一點!”
司空劍尊還是很清醒的:“你把秘境劈了,昭昭在其中也會受影響的!”
“我說——讓開!!”
秦令雪的态度沒有分毫動搖,神識壓下,驟然蕩開的威壓,讓并不擅長作戰的玉憐香都下意識退了小半步。
但司空琢的氣勢分毫不讓,靈力激蕩,針芒相對。二人僵持了大約兩三息時間,秦令雪忽然收起了冰劍。
可正當司空琢松了口氣,以為秦令雪聽進勸告了的時候,少年人卻忽然擡手,自虛空之中,再凝一劍,驟然劈下!!
“秦——”
這突然驚變,就連司空琢和玉憐香也沒能反應過來,隻能眼睜睜地感受到空間震蕩的漣漪與嗡鳴,随後——
自虛空中,破開了一個小小的裂縫,像個漏鬥般倒了什麼東西出來,又蠕動着很緩慢地閉合,如同自我療愈的傷口。
司空琢這才能做出反應,直接上去死死攔住了還打算再劈一劍的秦令雪。
而玉憐香,則皺眉抱起了從裂縫裡掉出來、摔得七葷八素的小貓咪。
“……蛋黃酥?”
“喵……”
那黑漆漆、毛茸茸的一小團,不正是蛋黃酥?它顯然已經暈暈乎乎,不知在空間裂縫裡經曆了怎樣的震蕩,被玉憐香捏在手心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當注意到熟悉的氣息之後,又立馬大聲地喵喵叫起來: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可惜它的喵言喵語,是沒人能夠聽懂的。小貓咪急得團團轉,最終隻能化作人形,磕磕巴巴地張嘴道:
“昭昭……不見……在另一個、另一個——”
它和陸昭昭是契約夥伴關系,陸昭昭進入雙子秘境,趴在她身上的蛋黃酥自然也跟了進去。但在跟進去之後,小貓咪卻陷入一陣白色的霧氣,分明感覺廚子就在很近的地方,卻無論如何也看不見、找不到、摸不着。
此刻廢了很大功夫來表達,卻也說不明白。好在玉憐香極為聰慧:“她在另一個空間?”
說着,他很快又确定了方向:“——她在幻境裡!”
能讓陸昭昭進入,卻排斥了身為她的契約夥伴的蛋黃酥。這隻有一種可能——
幻境無法接納沒有完整靈魂的靈寶。就像之前煉心幻境同樣排斥了蛋黃酥一樣。
但得出這個結論,隻是讓人更加擔憂。好在司空琢如今已經勸服了秦令雪:
“昭昭既然身在幻境,你就是劈了秘境也沒用,反倒連累她。不如想想辦法進去,盡快把她帶出來……秦師兄!你就别發瘋了!”
“……我從來都沒有發瘋。”
秦令雪很冷靜。他徐徐吐出一口氣:“我有分寸。”
他有分寸,自信自己之前的動手隻會打開缺口,不會動搖秘境本身,影響徒弟的安全,才會選擇暴力突破。但如今既然确定了是幻境,那暴力手段的确需要擱置,以免對徒弟的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他慢慢平複心緒,強行壓下焦慮與恐慌,銳利的目光看向玉憐香:
“樓惜玉——”
如果說,在場裡有一個人能想辦法,繞過秘境本身的限制,讓他們這些大修士進入低級幻境之中,那這個人有且隻有智周萬物、無所不通的逍遙公子玉憐香。畢竟幻境這方面,無論秦令雪還是司空琢都不擅長,如今也唯有指望專業人士。
玉憐香神色嚴肅,微微颔首,毫不耽擱地施展靈力。
“一刻鐘。”他說:“給我最多一刻鐘……”
“我開通道,你們進去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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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哼哼~哼哼~”
秦令雪人沒進屋,先聽見一陣模糊不清的哼唱。他腳步不停,大剌剌地走進去,往小徒弟跟前一坐,伸手就撈她的話本。
“哎哎,你幹嘛,我沒看完呢!”
“給我看看。看這麼入迷,什麼東西?”
他翻了幾頁,大緻看懂:“……講魔域的?”
“有魔域。不過大多還是講西牛賀洲的遊記。”
陸昭昭說,把書搶回來,瞪他一眼。秦令雪挑挑眉毛,也不介意:“你對西牛賀洲感興趣?”
陸昭昭想了想:“嗯……算是吧。”
其實這本遊記,她從前應該是看過的,但她在遊戲裡翻過的書也太多了,别指望能記住,所以剛剛看得還挺津津有味。
至于對西牛賀洲的興趣……嗯,當然和司空琢有關。不過這個就不用告訴秦令雪了。
她“啪”地把書一合,從床上坐起身,虎視眈眈地看着他,大聲道:
“你進屋又不敲門!”
“我進我徒弟房間,敲什麼門?”
“那也不行!我都十二歲——十二歲了!”
是的。春去秋來,她已經又一次十二歲了。距離碰瓷秦令雪已經過去了五年,這五年的時間——
其實并沒有多久。
畢竟這個幻境本身的時間就是跳躍的,在天門山的時候還隻是幾個時辰幾個時辰的跳,回宗門之後也許都是日常時光,開始幾天幾天乃至幾個月幾個月地跳。滿打滿算下來,陸昭昭覺得,這所謂的“五年”換算成遊戲外的現實時間,可能也就不到二十分鐘。
所以也沒覺得着急,反倒慢悠悠重溫起了往日時光。當然,她心态重歸平和的原因,本質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