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陸昭昭和亭曈在天空中暢談遨遊了許久,直至天色将明,陸昭昭沉沉睡去。但當她再次清醒,迎來的就是……
“我……我有在好好寫檢讨了……”
陸昭昭,愁眉苦臉。事情為何會到如此地步?蓋因鳳舞九天聲勢過于華美浩大,盡管夜深人靜,且亭曈并沒有引起風波的心思,但鳳凰本身作為神獸,隻要出現便極不同凡響。
結果就是他倆在天上玩得開心,杏林谷一晚沒能安生。爬起來看奇觀的,試圖追逐神獸的,以為是出現了什麼天才地寶的……
不止杏林谷的内部騷亂,鑒于亭曈在附近飛了一圈兒,十裡八鄉的修仙者乃至尋求仙緣的凡人都聞風而動……
是以,陸昭昭正在咬着筆頭,就此事寫上兩份檢讨。之所以是兩份,那是因為亭曈也要寫,但他大概是既沒寫過什麼檢讨,也完全不知道應該檢讨什麼,所以之前遞交的那份,上面隻寫了幾個字:
【下次飛遠點。】
溫影承:“……”
陸昭昭隻能含淚把亭曈那份也寫了,并告訴他下次不能搞這麼大動靜,至少把特效收一收。結果這好像難倒了自帶炫舞十級特效的神獸,亭曈以一種思考畢業論文的架勢去琢磨到底應該怎麼樣才能“動靜小點”。
而溫影承歎了口氣。
“事情的原委,我已和杏林谷解釋清楚了。”他說:“讓你寫檢讨不是為了為難師妹,而是你必須得知道錯在哪裡,今後才能夠去改正。”
陸昭昭:“……嗚。”
她難過地寫了兩份檢讨兼保證書交上去,自認為已經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進行了深刻反思,包括但不限于保證今後再也不出去亂飛放特效,以及不該不注意身體又通宵,還有不該出門不提前跟家長報備……但溫影承看完後,隻是又歎口氣。
“還有呢?”
“還、還有?”
陸昭昭迷茫地眨巴着滾圓的杏眼。而溫影承心軟又無奈,敲敲她的腦殼。
“男女授受不親。是不是不該半夜跟男子一同外出夜遊?”
陸昭昭:“呃……”
溫影承真是沒脾氣了,搖頭念道:
“回頭該禀明宗主,叫他好好說說小師叔才是。”
陸昭昭:“……咩?”
-
明明是她犯了錯,怎麼最後要被罰的是秦令雪?他人都不在啊,好冤的!
但溫影承可沒覺得自己是錯誤歸因——很顯然,正是因為秦令雪本身的不自覺、恨不得黏在陸昭昭身上、從小就給了她錯誤的認知,他可愛的小師妹才會成為如今這個壓根沒有性别意識的樣子!
陸昭昭:?
他當然不會知道,陸昭昭沒心防的真正原因有:現代和古代文化的差異、遊戲與現實的差異、陸昭昭本身就愛好貼貼……
就是和秦令雪本人關系不大。屬實是一款很冤。
“而且,我真的沒覺得亭曈是異性啊……”
晚些時候,陸昭昭跟沈素書幾人嘀咕:“當然我知道他是男生,但是,就是——”
她嘗試比劃了幾下,終于在看到專心吃糕的蛋黃酥時想到了合适的形容,一把把小貓咪攬過來當範例:
“就跟酥酥一樣,是我的崽崽呀!”
孟錦迎:“……哈?”
沈素書:“……崽崽?”
祝芝芝困惑地歪了歪頭:“……?”
就連祝芝芝,這次都沒跟上陸昭昭的腦回路。但陸昭昭是真的那麼覺得:“畢竟他很單純的——”
粉花0%,又不像是對他們的未來絕望,那要麼就是純友情,要麼就是不開竅,超單純呀!
孟錦迎不曉得她怎麼判斷出對方單純,畢竟在她看來亭曈的性格簡直能算得上古怪。隻得敲敲她家小姑娘的腦袋瓜:
“長點心吧。”
但是話說回來,她不知道亭曈是不是真的單純,又或者确實愛着陸昭昭。但這點她是不會跟小傻瓜點明的,隻是提醒她:
“終歸還是要注意。下次不許這樣半夜再跟人出去了!”
“好,好~”
小姑娘悠悠地答應,聲音拖長,一看就沒上心。孟錦迎拿她沒辦法,捏捏她臉蛋;沒骨頭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躺倒,趴在她膝蓋上。
“想在阿迎腿上睡覺。”
“……你少得寸進尺啊。”
“嗚嗚那素素——”
“……你給我回來。”
-
結果最後是幾個女孩子在地鋪上擠成一團小憩片刻,醒來的時候陸昭昭幾乎都是左擁右抱了。能每天這樣和親友貼來貼去,世間最幸福的簡直就是她!
雖然期間陸昭昭也小小地疑惑過一下下:咦怎麼覺得阿迎和素素越來越寵我了?咦怎麼好像有點橘裡橘氣的?咦她倆的粉花是不是又飙高了?
但鑒于女孩子之間的感情本就容易黏黏糊糊,加上二人也沒有其他特别舉動,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所以然,遂開心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無論如何,貼貼好耶!!
至于孟錦迎的提點,她其實還是有上心的。但真正注意到這好像确實是個問題,卻是在一次閑聊裡。
那時她跟亭曈讨論了一下“鳳凰自帶的特效到底能不能關閉”,無意之間提到:
“其實當時我都吓了一跳,沒想到你是打算帶着我去飛……不過你飛得好穩啊,是不是以前也載過别人?”
她發誓她真的隻是随口一問,但亭曈卻相當嚴肅認真地搖了搖頭。
“曾坐在我背上的,你是第一個。”
“哎?”
“鳳凰高潔。”
亭曈道:“非梧桐不止,非練實不食,非醴泉不飲。自然也不會容忍任何人将自己視為坐騎,除非……”
“……除非?”
青年定定地看她片刻,慢吞吞道:
“除非,對方是它的伴侶親眷。”
陸昭昭:“……”
她看了他好一會兒,覺得方才聽到他在提及“伴侶”二字時略微的放慢語速并非自己的錯覺。又聯想起他不加掩飾的熱切,以及第一次見面,他就問她:
【你是鳳凰嗎?】
鳳為雄,凰為雌,所以……
她沉默了片刻:“……我不是鳳凰哦。”
亭曈隻是理所當然地點頭:“我知道。”
陸昭昭就又多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直視他的雙眼,問:
“……那你是想讓我,當你的伴侶嗎?”
單刀直入的直球。但陸昭昭本來也不憚于去打直球。曾經她坦然地問了玉憐香是不是喜歡她,如今也可以坦然地問,亭曈是不是想與她成為伴侶。
而青年也隻是一瞬間顯得有些意外,很快便坦然地颔首。
“我應該向你師尊提親嗎?”他還虛心求教:“雖然找回一些記憶……我對人族規矩實在不解。你們人族娶親是不是要什麼彩禮?我前幾世有些積蓄,你盡可以拿去——”
陸昭昭:“等等,等等,怎麼就跳到提親了???”
還沒問兩句,怎麼彩禮都要給了?她立刻哭笑不得地制止,而亭曈歪了歪頭。
“太早了嗎?”
“這都不是太早的問題……”
“……人族規矩,果然難解。”
鳳凰露出些許困擾的神色,幹脆問陸昭昭:“我應當怎麼做呢?”
陸昭昭:“……”
好問題。問追求對象“我應該怎麼追你”……這種事情,她也是頭一次遇到。但看着青年澄澈毫無雜質的目光,陸昭昭甚至沒有感到尴尬,隻是有一種看到自家的貓又一次把桌上的書撞倒在地的無奈。
她伸出手,摸一摸他柔順的發,斟酌詞句:
“……你确定,你是想讓我成為你的伴侶嗎?”
“我确定。”
亭曈回答得幾乎不需要怎麼思考,又或者他已從心底笃定,也根本無需思考:“鳳求凰。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陸昭昭又捧住他的臉,仔仔細細看他一片坦然的雙眸。
“那——你愛我嗎?”
“……”
這個問題卻好像一下子把他給難倒了。青年迷茫地眨了眨眼,過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問:
“何為愛?”
要說亭曈完全不懂什麼是愛,這就太小看他了。盡管如今的他隻是一隻幼年鳳凰,但那數次轉世的閱曆,就注定他不會一無所知。
他隻是不知道,她口中的“愛”,與他心中的情感,是否是同一種東西?而她常對朋友們說的“愛”,與這種情感又有什麼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