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終于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這是好事。不過在有所行動之前，陸昭昭先把蘭形推去睡覺了。
“你都兩天一夜沒休息了……去好好休息一會兒！如煙花魁，你也去！”
——當然二人不在一起休息。
所幸醉煙樓雖然規模小到連自己的花船也沒有，是和其他青樓拼船的，但僅有的幾個房間，姑且還夠他們這些人倒騰。于是——
最後坐在待客間裡面面相觑的，竟隻剩下了陸昭昭和韓繼。
陸昭昭：“……”
韓繼：“……”
這邊陸昭昭還在思考這個幻境的來龍去脈，下一步的行動；那邊韓繼思緒早已飄飛到不知多遠。如今夜色已黑，燈盞煌煌，昏黃的燈光莫名顯出一點暧昧，少女托着臉坐在桌前出神，而他看着她出神。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韓繼喝了口茶。他感覺自己有點渴。或者說，有點緊張。
“那侍女靠得住吧？”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問。陸昭昭回過神，點了點頭。
他們方才整理了一番信息，都已交給蘇栗衡的人手代為傳話，通知蘇栗衡那邊，信息共享。陸昭昭個人而言，也希望他能更坦誠地分享他那邊的情報過來，以免屆時出現什麼信息不流通導緻的緻命錯誤。
有關這點，她也托人一并轉告，想來蘇栗衡會明白的。
“那——那——”韓繼一時詞窮，過了會兒才小聲說：“那你要不要睡會兒啊？”
“啊？”
“我看你也……忙了一天。這麼晚了，你哥哥都去睡了……”
少年不太自在地撓撓臉：“這房間裡也有床榻，你不如……啊，我不是說……那個……我會在外間守着，什麼都不會做的！就、就像上次一樣……”
他有些語無倫次，陸昭昭看着他，撲哧一下笑了。
“是嘛，我也不擔心你做什麼呀。”她大大方方道：“你不也是我哥哥嘛。”
韓繼：“……對、對哦。”
他感覺有點兒開心，因為她毫不掩飾的信賴與親近；但又有點懊惱，莫非兄妹的身份會讓她對他反而生不起别的心思嗎？
這可多少有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可事到如今，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我還不困，過會兒再睡吧。”陸昭昭說：“我在想之後怎麼做呢。”
“之後啊……”
有了突破口，接下來就是重點盯那三家吧。陸昭昭和蘭形精力有限，大概率會重點跟紅眉這條線。實際上陸昭昭已經在思考，要不要今晚就去把大概率有問題的紅眉給刀了。
不是她莽撞，而是——
“明天就是天中節了。”
她撐着臉，看燈罩外的飛蛾：“有賽龍舟等各色活動……屆時的大運河，必然人山人海。”
越是人多，就越容易出差錯。蘇栗衡覺得天中節可能出事，她也有這樣的預感。所以與其明天再出岔子，不如今晚先把火星給掐滅。
但——
“要是她的破綻再多一點就好了。”陸昭昭歎了口氣：“隻有一本書，我實在沒法确定啊。”
固然紅眉是很可疑，但要說有她是惡妖，或做了壞事的證據嗎？那也沒有。陸昭昭難免有些躊躇。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其實擔心——
假使紅眉真的有問題，如今可是在河上，這些船上又有這麼多人……
萬一有個閃失，後果是難以設想的。
她在發愁。韓繼倒是思考了片刻：“既然如此，要不要試探一下？”
“怎麼？”
“我是消費第一吧，選了紅眉的大概是消費第二。”韓繼說：“那小子我認識，在船上看見了。要不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吧！”
陸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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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四——”
良宵美夜，燈下佳人，何等風流快活！然而就在暗戳戳想摸一摸美人小手，發展點額外劇情的時候，突然被人一腳把門踹開，聽得那熟悉的大嗓門兒——
“喲關三，我來找你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還驚喜意外呢，他都快吓萎了好嗎？！……當然實際上韓繼沒那麼粗魯，但在關天寶心裡，他做的事兒真是沒有更可惡了。
但怎麼辦呢？他和韓繼算不上摯友，好歹也一起招貓逗狗偷過果子，還不是隻能笑着把他原諒。依依惜别了害羞躲進簾後的花魁美人，滿腹怨氣跟韓繼出了門，在他肩頭重重揍了一拳。
“春宵苦短……你這家夥知道見紅眉一面有多難嗎？！損失的時間你怎麼賠！！”
“你也幹不了什麼啊。”韓繼誠實道：“人家花魁的入幕之賓又要懂詩詞又要懂書畫的，你這種就倆閑錢的隻配跟人家隔着簾子聊兩句吧。”
“？？？韓四你聽你這說的是人話？我隻有倆閑錢，你就比我好哪兒去嗎？”
都是學堂被夫子打手心的貨色，跟誰在這兒裝呢？關天寶一肚子怨氣，在雅間坐下，猛灌一口茶水：“不過你小子，開竅了啊？從前連青樓幹嘛的都不清楚，現在都摸這麼清了！我說我怎麼沒砸到第一……說說，你選了誰？”
“咳咳。”韓繼咳了兩聲：“我跟你可不一樣。我可潔身自好了，調查這些是為了别的事。”
“哈？”
關天寶撇了撇嘴，對韓繼身邊的侍女道：“那誰，再倒杯茶。”
女孩倒是還沒說什麼，韓繼卻先炸毛了：“你什麼态度你！自己倒去！”
關天寶：“？？？”
這家夥是腦子出了什麼毛病？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但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擡眼便落入少女沉靜的眸裡。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摸着下巴：“别說，這妞兒還……”
雖然臉上有胎記，可這眼睛生得，可真是好看！
——他還沒說完，韓繼驟然起身，拽住了他的衣領子，一拳砸在他眼眶。
“？！我□你個□的韓四——”
“哇，阿繼哥哥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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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到了嗎？他們是在做什麼？”
“回姑娘的話。兩位公子進了雅間就屏退了其他人，隻留了一名韓公子自己帶來的侍女，實在不知他們做了什麼。”
女人低頭答道：“不過聽動靜，似乎是因為女子相關的仇怨打了起來……想必是因為如煙花魁名不副實，韓公子心有怨氣，才前來作梗。”
“哈，男人。”
紅眉輕蔑地笑了。剔了剔自己抹得豔麗如血的指甲：“退下吧。”
“是。”
偌大房間，又隻餘她一人。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手，又坐在鏡前，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盛世美顔。
半晌，忽然嘀咕：
“還是不如有耳朵尾巴好看。”
說實話，盡管她已經是極其理解人族審美的妖族——這還挺少見的，大多妖類都不覺得人類光秃秃的好看，不過她是個特例——但為此憋着耳朵尾巴，實在是很憋屈，要不是為了……
女人眸中閃過一絲陰郁：“可惜……”
可惜，本以為這幾天還有機會再種幾個人傀……關家雖然沒什麼權勢，金錢方面還是不錯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但也無所謂，總歸他們也沒那個好運氣，能活到幾天之後。
紅眉——狐美人，若有所思地盯了一會兒燈盞。有種手癢癢，很想把它掐滅的沖動。
身為野獸，她本來也就很不喜歡火光。就像不喜歡作為紅眉的化名和生活一樣。
“再等一等……”她低聲念：“天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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