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啊?!”
次日,喚醒清晨的并非鳥鳴聲,而是蘭形的驚叫。陸昭昭本在熟睡,愣是被他給吓醒:“嗯?怎麼了怎麼了?!”
少年直坐起身,手指抖啊抖:“你你……我我……”
“嗯?”
蘭形說不出話來。天知道他剛醒來,發現依偎在自己懷中的少女……是怎樣一個炸裂的心情!吓得一下就坐起來,因為睡在床外側,差點就摔下床去……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
“你我……我……你……”
他崩潰道:“我們怎麼會抱在一起睡啊?!!”
“啊???”
陸昭昭還在迷糊:“我們是抱在一起睡的嗎?啊……啊!”
逐漸清醒的大腦,開始回憶起一些細節:“噢……我睡着了!”
昨晚雷聲響起,困頓的蘭形把她當做祝芝芝,抱住安撫起來。陸昭昭考慮到他認錯人又沒睡醒,一時也沒推開,沒曾想他拍着她脊背的動作那麼催眠,她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要是兩個人後來都沒改變姿勢,那當真是抱着睡了一夜!意識到這一點後,陸昭昭一下也很尴尬了;但當她擡頭看到蘭形見了鬼似的表情,就變成好笑又不滿。
“喂,”她靠過去:“抱着我睡覺,你很不願意嗎??”
蘭形一時失語。女孩子就“哼”了一聲:“昨天你抱過來的時候,我才驚訝呢!”
“我抱你?!”
“嗯呐。抱得可緊了,還說——”
蘭形緊張地盯着她,而陸昭昭刻意放慢了語速:
“說——”
“說了什麼?”
“說……芝芝,别怕。”
少女冁然一笑,拉開了距離:“好啦,是因為昨晚下雨打雷,你把我當成芝芝了……啊!下雨!”
她連忙翻過蘭形,去開了點窗看:“呼……還好,現在已經不下了。”
都過去十幾天了,好不容易找到點可能的線索,她不想耽擱。希望王家村那邊沒有下雨,洗刷掉可能的線索。
肩上忽然落下衣物的重量。她扭頭一看,蘭形不自在地扭過頭:“……天還冷着。衣服都不披,會凍到的。”
“咦……”
陸昭昭怔了一下,忽然擡手:“……你躲我幹嘛?你别動。”
蘭形就僵住不動了。見陸昭昭伸手比劃半天,露出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果然……”
“怎麼?”
“之前就覺得,你和芝芝好像是一樣高的。”
陸昭昭思索着:“長相其實也一樣,這麼說起來,好像昨天抱起來的感覺也……”
蘭形吓出一身冷汗:“因……因為是兄妹!我和芝芝是兄妹啊!”
“但又不是雙胞胎……”
“咳咳,咳咳——”
陸昭昭立刻擔心地看過去:“怎麼?是不是昨晚受涼了?!”
“沒……咳。”
蘭形移開目光:“更衣起床吧。街頭的燒餅要賣沒了。”
“啊啊,燒餅,燒餅!”
女孩子蹦着去拿裙子。蘭形松了口氣,抹了抹的冷汗……
【幸好她沒繼續想下去……】
心中深深歎息:
【果然,當時就不該住在一起。】
其實之前,蘭形的确是偶然見到這戶人家的男主人老實巴交受人欺負,便順手幫了一把,在對方的感激中順便問了有沒有房子可租。
對方認真地推薦了附近好幾家房子,都是很不錯的,但少有短租,而蘭形當時還不清楚情況,難免有些猶豫。見狀,對方便道家中還有一間房,可以給他們免費暫住。
一路上聊了不少,蘭形也覺得這家人貧苦卻老實,見他家整潔便答應了,不過還是堅持要付錢。但那時他以為房間至少夠隔個屏風,打個地鋪,如此兩人分開睡也好;沒想到房間其實這樣小,而陸昭昭一聽他想打地鋪,也是一萬個不願意。
“你要是打地鋪,那我也一起打地鋪!”
“怎麼能這樣……我是男生,睡地上沒關系,但你是女孩子,萬一受涼……”
“男生怎麼了,女生怎麼了?我們既然在幻境中互相扶持,也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哪裡又分男女呢!”
于是最終……唉,不知怎麼的,就一起睡在床上了。裹兩床被子,盡量離遠些,更衣也互相背着……過了幾天,勉強也能接受了。
隻是……
蘭形叼着柳枝想:
還是盡快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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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形所不知道的是,盡管他已經努力打岔,陸昭昭還是有繼續深入地思考那個問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她并沒有想到祝芝芝的身體其實是蘭形的。
所以有關兄妹二人太過相似這點,她找到的合理解釋是:一體雙魂。也許,是因為蘭形一直在祝芝芝身體裡的原因?如果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原本該有的樣子,那麼在幻境裡會顯得很像祝芝芝,也情有可原。
可這麼想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他失去自己的身體,隻能寄托在妹妹身上呢?
那一定不是個愉快的故事。所以盡管好奇,陸昭昭沒有追問。
她隻是在出發之前,帶上了一把傘,并去找仇紅英,借走了兩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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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到了,就快到了!”
王家村離平江城有段距離,但以馬車的速度,一天之内還是可以到的。蘭形二人不缺錢,便租用了一輛馬車,連帶着馬車夫;并為免王二耍心眼,又特意請了一位回鄉探親的王家村人同去。
考慮很周到,王二也沒什麼辦法。瞧一眼二人腰間的佩劍,隻好悻悻放棄了原本有的一點小心思。
臨近傍晚,馬車停在了村口。王二家住得偏僻,陸昭昭二人便讓馬車停在這裡,随王二朝小路走去。
天色漸晚,村中升起袅袅炊煙。盡管天還沒黑,路上的村民卻不多,不少門戶甚至早早緊閉起來,四周彌漫着一種緊張而古怪的氣氛。
王二毫不在意,直帶他們遠離村莊。一直到相當偏遠處,才伸手指了指。
“那就是我家。”
遠遠能看出,是并在一起連帶籬笆小院的一處破屋。而走近後,可見門戶大開,陸昭昭原本還有點奇怪,探頭瞅一眼:嚯……老鼠來了,都得搖頭離去,怪不得這人離家進城,連門都不關。
實在是都沒什麼可偷的!
王二也沒有要關門的意思,隻是在門口停了停:
“要不要進去喝口水?”
陸昭昭深刻懷疑,他家有沒有能用來裝水的杯子或碗;而蘭形隻冷冷道:“不必。”
“……好吧。”
王二想,這倆人還真是怪。男的呢,戴個面具,女的呢,戴個帷帽,都不見臉,隻聽聲音很年輕;腰間佩劍,可看着也不像練家子或江湖客。總覺得……有種格格不入的氣質,好像他們并不屬于這裡,不是說平江城,而是這個世界。
可想着,想着,他就被自己給逗樂了:
不屬于這個世界,還能屬于哪裡?總不能,從仙界來吧!
他自己樂了會兒,就不想了。沒什麼能偷奸耍滑的空間,就幹脆拿錢辦事,幹脆地指了指:
“我那天出來,就是在這兒撒尿。”
蘭形:“……”
他以手扶額,瞥了一眼陸昭昭,見她沒什麼反應才催促:“然後?”
“然後,喏,就在那兒看到了……”
王二頓了頓,把那兩個字兒咽下去,連帶着咽了口唾沫,扭頭看二人。
“兩位……大俠。這天都快黑了……你們,這個,佩着劍,想必……?”
“若是有什麼意外,你隻管跑就是。”
“得嘞!這就好,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