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起手，輕輕揉一下她的頭發。
“不會嫌棄。”
“何止是不嫌棄，我看阿聿你啊，可是驚喜得很。”
宴會結束，回去路上，花容時打趣自己的好友：“怎麼樣？被人挂念着的滋味兒好不好？我看你吃了不少那個藥草蛋糕，肯定喜歡得很。”
蕭聿倒是也不否認：“确實驚喜。”
有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還是自己的心上人——為自己忙碌張羅，記得自己也不記得的生辰，是一件多麼溫暖的事啊。蕭聿并不否認自己的好心情，還有一點點小小的得意：“勝你半分。”
“嗯？”
“先給我籌辦了生辰宴，你還沒有。”
花容時：“……”
他好氣又好笑，胳膊肘戳一下自己的損友：“少來！你也就占個時間便宜，若今天是我生日，你看她給不給我慶祝？”
蕭聿心情不損半分：“但今天不是。”
他勾起一點嘴角：“所以還是我領先。”
花容時：“……”
他無語地歎口氣：“阿聿你争強好勝起來，是真的很像小孩子。”
但又忍不住笑：“你跟我在這兒較勁，有什麼意思？說要追求人家，人都給你辦生日宴了，也不見你做什麼。”
蕭聿氣定神閑：“小姑娘忙得很。追求可不是添亂。”
他是千多歲的大修士，有足夠的耐心，并不急于一時。花容時倒是點點頭：“确實……腳不沾地地轉，真讓人擔心她會不會太累，回頭得送去些安神解乏的花茶才好。”
他想了想：“不過好在青年大會快結束了……昭昭隻剩幾場要打了吧？下一場的對手，我記得是……敖孟章？”
蕭聿微微颔首，露出點擔憂：“這場會打得辛苦。”
很顯然他們也有關注陸昭昭對手的情況，很難不為她感到擔憂。但與此同時，卻也感覺很驕傲。
“不過，她很出色。”蕭聿說：“無論輸赢都無法抹消。”
陸昭昭很出色。無論美貌與否，無論下一場是否能赢……能走到現在，已足夠證明她的實力。
蕭聿這麼判斷：“比小栗衡強。”
花容時：“？”
他忍俊不禁：“你的意思是不是……這麼出色的小姑娘，小栗衡配不上，你自己來才好？”
蕭聿輕咳一聲：“……那倒也沒有。”
和小師侄搶人，他還是有那麼點心虛的。但一點點，隻有一點點，他立馬開始禍水東引：“隻打趣我，你呢？别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和她傳訊都多了。”
“哎——”
花容時移開目光：“我想她最近煩心事多，與我說說能更放松一些……也沒聊太多，畢竟不想太打擾她。”
“哼……嘴上說着對人沒心思，結果不還是偷偷下手？”
蕭聿快步向前，留下帶着調笑的聲音：“口是心非。”
粉發青年羞惱地紅了臉，抿着嘴唇追上去，過了會兒說：“阿聿。”
“嗯？”
“你覺不覺得，我們已經很久沒切磋過了？”
“？”
等等，莫非因為這點小事，花容時就要跟他打一架嗎？！
——————
打是沒打起來，不過打起來也沒什麼，修士相互切磋，再常見不過了，花容時和蕭聿又不是沒切磋過。
但沒過幾天，陸昭昭和敖孟章，是真打起來了。
“吸……呼……”
稍微，有那麼點緊張。怎能不緊張呢？這一場的勝負，直接關系着陸昭昭究竟能不能拿到挑戰祝青燃的資格。
而陸昭昭其實，沒有必勝的把握。
“呼……”
努力平靜的時候，陸昭昭在回想，之前收集到的有關敖孟章的情報。正如巫岐所說，他之前的戰鬥都摧枯拉朽，其實攻擊手段沒什麼出奇，但防禦和力量都堪稱恐怖。
無論是巫謠的精神操縱，還是展飛光的劍氣，甚至都不能破他的防。而他隻需要簡簡單單近身一拳——結束戰鬥。
簡單來說，就是龍族不講道理，無論肉身強橫程度、精神強韌程度、力量、速度、反應能力……可以說基礎素質全方面碾壓人族，來參加青年大會真是不講武德。
就實力而言，他真該去金丹區！但偏偏按照對應境界，他還真算築基期修士！
此處需要談到：妖族的修行境界，和人族其實是不同的。
因人族生來隻要經受教育，就能擁有不俗的智慧，卻需要努力修行，凝氣化丹；而妖族在妖獸時期就能自然吐納，凝成妖丹，開靈智卻千難萬難。
理所當然的，修行之路也大相徑庭。而妖族的修行境界，和人族對應的話，從低到高大緻如下：凝丹（未入道）、采靈（煉氣）、化形（築基）、妖府（金丹）、吞元（元嬰）、種魂（出竅）、陰神（分神）、返祖（合體）、渡劫（渡劫）、大乘（大乘）。
其中不同境界的實力，也不像人族較為平均，而是根據種族不同，差異頗大。當然，因為人族文化盛行，妖修們外出行走會把自己的修為換算成人族境界方便交流，而敖孟章作為龍族壽命悠久，境界進展也慢，如今卻正是化形期大圓滿，也即對應——築基期大圓滿。
但也隻是境界對應，不代表實力對應，由此造成了嘎嘎亂殺的結果……
【不過，好在，他也并非沒有弱點。】
陸昭昭心想。敖孟章可以說是全方位無死角的強，卻并非沒有弱點。相反，他的弱點其實還挺明顯，不如說，龍的弱點就很明顯——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神話傳說原貌如何，陸昭昭不知道。但在《尋仙錄》中，龍族确實存在着逆鱗。這是龍身上唯一倒長的鱗片，據說一生隻長一片，月牙形狀，薄而清透，比其他鱗片小很多，也脆弱很多，堪稱強橫肉身中唯一的弱點；在龍形态下，這片小小的倒鱗生長在心髒之外，和蛇的七寸相似都是要害；在人形态下，則生在咽喉位置，同樣是要害之處。
生在要害，又如此脆弱，不外乎傳言道“觸之必死”——要麼龍死，要麼龍發怒，觸碰逆鱗的人死。但對陸昭昭來說，這或許是她唯一的機會。
尤其是——雖然有着妖丹，靈力充足，但敖孟章仗着肉身強橫，是既不用法術，也不開護身罡氣的，這也就給了陸昭昭機會……
隻要，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先一步拿住要害……
她看向他，拱一拱手。少年微怔，略有僵硬地回了禮。
“真沒想到，我們會對上。”陸昭昭感慨了一下，很友好的：“青年會武，點到即止。敖道友，請多指教。”
“……請多指教。”
一聲令下。比賽開始的瞬間，陸昭昭也當機立斷，開啟了——
時停！
熟悉的靈力流失感，與細微的時空被拉扯的迷幻，與一片甯靜。短暫的片刻，世間萬物皆被定格，唯有少女一人，毫不遲疑提劍而上。
【辨物居方】、【相時而動】提高的觀察力，與一點點的幸運，令她準确地判斷出，逆鱗可能在的位置——哪怕人形的逆鱗完全隐形。在刹那之間，劍尖直指要害。
但也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他的眼睛，屬于獸類的豎瞳微微一縮。
下一秒，一切又恢複了流動。
前後相差實在太快，陸昭昭一時竟不能确定，方才所見究竟是否是她的錯覺？但劍尖抵在少年的咽喉，沒怎麼用力便溢出血滴；他動也沒動，也沒顯出驚愕，隻臉色白了兩分，輕聲地說：
“你赢了。”
青年會武，點到即止。陸昭昭确實觸及了他的要害，于是裁判也認可了這個結果，宣布比賽結束：
“天衍宗陸離勝！”
于是周圍鮮活的一切，歡呼聲與喧鬧席卷而來。但陸昭昭忽然好像什麼也聽不到了，她隻是看着面帶微笑，幾乎讓人覺得有些小心翼翼讨好的少年……
一片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