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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生氣的陸昭昭很生氣地跑了,一路跑下山,搭靈獸車就去了隔壁竹峰。
她要離家出走!她不要搭理秦令雪了!!
“昭——”
竹峰,映月軒。溫影承正在院外澆花,扭頭就見沖上來的少女身影。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撲了個滿懷;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聽見少女委屈得哇哇大哭的聲音:
“嗚嗚,溫溫師兄……”
“怎、怎麼了?!”
原本還想着推開小姑娘的手,落下去就變成了溫柔的安撫。溫影承把澆水壺收進儲物袋,輕輕拍一拍她的脊背:“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小師叔呢??”
他不提秦令雪還好,一提陸昭昭就更氣,又氣又難過,金豆豆連珠兒的掉:“不要他!不提他!!他是壞東西!!!”
溫影承:“……??”
實話說,雖然過去這師徒倆也有過幾次沖突,可陸昭昭氣到大罵秦令雪“壞東西”,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畢竟……小姑娘是個好孩子,若非氣極,這輩子也放不出什麼狠話。
就連那個憤憤的“壞東西!”……聽起來也很讓人哭笑不得,都說不清到底是在怒罵,還是在撒嬌?大抵在愛裡長大的小姑娘,這方面的詞彙量的确貧瘠……但那股真實的憤怒,溫影承的确感受到了。
“好,不提,不提。”
他輕柔地撫着少女束在腦後的長發,像哄孩子一樣溫柔又細心,連語氣也放得輕又慢:“發生什麼事了?可以告訴師兄嗎?……不想說也可以,無論如何,我都在呢。”
他說:“師兄會陪着你的。”
“嗚嗚……”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小姑娘的眼淚就像開了閘,金豆豆不要錢地往下掉。她也确實是委屈!怎麼溫溫師兄就這麼這麼好,秦大螃蟹就是個壞東西呢?!
虧她那麼信任他!!
“好啦,好啦,”無論她怎麼哭,溫影承都隻是很溫柔地輕撫她的長發:“師兄陪着你呢。”
他說陪着她,就那麼陪着她,不多說什麼,卻能清晰讓人感受到他溫暖的存在。蛋黃酥也聞聲跑出來,焦急地喵喵叫了片刻,也煨在少女頸邊,給予她毛茸茸的安慰。
這的确讓陸昭昭覺得好受很多。慢慢不再大哭,轉為小小聲的啜泣。
溫影承摸一摸她的頭,掏出手帕來給小姑娘擦一擦臉蛋。
“累不累?餓不餓?”
他輕聲問,語氣不會比春日的落花更重,帶着近乎寵溺的溫柔:“想不想喝口茶水,吃些點心?”
“……想。”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清澈的嗓音都哭啞了,特别的可憐。她可憐巴巴地點點頭,溫影承就牽住她的手,慢慢往院中走去:“冰北——”
話音未落,已有人把熱茶捧了過來。不止他一個,還有一個、兩個、三個……湊熱鬧的腦袋。
陸昭昭:“……”
她原本正拿着小手帕擦臉呢,擡頭一看,好家夥!院中衆人真是到得整整齊齊:玉憐香、遲星文、孟錦迎、譚冰北、崔玄麒……
甚至還有花容時、蕭聿和蘇栗衡!
每張熟悉的臉上都帶着擔憂……而陸昭昭一整個如遭雷劈,震驚當場:“你、你們怎麼都在——”
話沒說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狼狽,頓時驚叫一聲躲到了溫影承身後,嗚咽:
“嗚嗚……現在别看我……”
好丢人、好尴尬啊!!!怎麼剛才大哭一場,鼻涕眼淚一大把,扭頭就撞上一群親友……哪有這麼社死的啊啊啊!!!
時光機,現在就是要找時光機……
“你現在說也晚了啊。”
孟錦迎也無語:他們這一群人都是收到陸昭昭回來的消息聚在這裡,順便給她籌備生日宴;哪想到雖然是等到了正主,結果她沖過來就抱着溫影承嗷嗷哭……根本沒往院子裡看。
他們也很尴尬的!或者,與其說尴尬,不如說是揪心。幾天沒見,好不容易見了她,又是生日,就見小姑娘哭這麼傷心……
她哭了多久,他們就揪心了多久,真是心疼得要命。這會兒好不容易她不哭了,孟錦迎也就找到機會,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身體遮住少女的身影,取出手帕給她擦臉。
“哭得跟個花貓似的,”她小聲說,好像埋怨,更似心疼:“害羞什麼?你不常說你長得好看,哭起來也好看?”
“嗚嗚……可我哭起來……沒有平時那麼那麼好看……”
陸昭昭還有點喘不過氣,乖巧地讓孟錦迎給她擦臉,委屈巴巴地拉住她的衣袖。孟錦迎給她擦完臉,從一旁譚冰北的手裡接過茶杯:“喝口水,嗓子都哭啞了。”
“唔……”
小小口抿了茶水,陸昭昭又吸吸鼻子。悄悄看一眼院中衆人,窘迫地把自己縮在孟錦迎和溫影承身後。
“阿迎,阿迎……”
她眼巴巴地看着少女,手扯着她的衣袖。孟錦迎就歎口氣。
“……我帶昭昭去梳洗一下。”
玉憐香也抖了下折扇:“淑女要去梳洗了。各位就别盯着人家看了,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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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昭去好好梳洗打理了一番,才勉強做好心理建設,跟在孟錦迎身後小雞崽一樣出去了。好在庭院中氣氛不錯,玉憐香與花容時擺了一局棋,氛圍很是松快,讓陸昭昭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下棋好啊!隻要大家不糾結她剛才哇哇大哭的事就好!
她不那麼局促了,就慢慢松開扯着孟錦迎衣袖的手,轉而拉着她的手小跑過去。
“香香和花花在下棋?”
“難得聚在一起,手談一局也是雅事。”
玉憐香用一種寫意的語氣開口,轉移小姑娘的注意力:“阿離對圍棋也有研究,可知這是什麼棋局?”
“嗯嗯,我看看……”
不得不說,逍遙公子深谙人心。他所提議的手談與此刻的引導,都無疑快速轉移了少女的注意力,讓她既想不起尴尬,也想不起傷心事了,反而滿心都沉浸在棋盤中:“這是……獨飛天鵝局?”
好歹也是跟溫影承、蘇栗衡下過圍棋的,陸昭昭還是懂一些。玉憐香就搖搖泥金扇:“正是。且看花兄如何破此局。”
花容時溫和笑笑:“我其實不善棋藝,随便下下。”
他不擅長下棋很正常,因為第六靈識無法正常視物,算是一種獨特的眼盲。陸昭昭發現了盲點:“咦?你能夠分清棋子嗎?”
“普通的棋子是不好分清的,不過這幅棋用了靈材打造,姑且還認得出。”
花容時笑笑,目光落在棋局上。二人當然不是這麼短短片刻就下出了這幅架勢,不如說是擺了副殘局,不叫陸昭昭出來感覺不自在。
而這局雖是玉憐香随意擺的,卻也算得上很難的死活棋了。七個黑子身陷重圍,幾近窮途末路,但花容時思忖片刻,将黑子落下。
“好!”
玉憐香贊歎一聲,随即落下白子。二人在棋盤上厮殺片刻,最終以白棋長出,黑棋一枷,盤活了局面,黑子絕地逢生。
“彩!”
短短十來回交鋒,便将一盤死局盤活。陸昭昭看得目不轉睛,玉憐香也點頭:
“花兄棋藝甚妙。”
花容時自己反而搖頭:“謬贊,謬贊。我棋藝屬實一般,不過之前聽聞過解法,拾人牙慧罷了。”
他們把這局棋下完,方才的尴尬也就徹底過去。陸昭昭心情平順,看向三個意料之外的人。
“花花,栗子,還有小師叔……”
她真很困惑:“你們怎麼來了?什麼時候來的??”
“也就這兩日才到。”花容時說:“主要是小栗衡,想給昭昭你一個驚喜……咳,我眼神不好,阿聿,你看小栗衡是不是在瞪我?”
“是。”
蕭聿點點頭:“我作證。不止偷偷瞪你,耳朵還紅了。”
蘇栗衡:“……”
兩個大冤種!!!
他尴尬得特别想腳趾摳地,隻是面上不顯,輕咳兩聲。
“……左右……谷中又沒什麼要事。我想着昭昭生辰要到了,我卻年年都沒能來一同慶祝……”
尤其是陸昭昭答應他要陪他每年過生日,他卻一次都沒能陪她,也太不應該。加上他真的很想見她……
就來了天衍宗。至于那兩個樂子人……唉,樂子人自然是哪裡有樂子就去哪裡,而他們把蘇栗衡當樂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蘇栗衡拿這倆糟心長輩一點辦法沒有,隻好盡力無視:“我給你準備了禮物,還有一些杏林谷的特産……唔,但現在應該要說……”
他的語氣忽然輕微地改變,帶上特别的溫柔與鄭重:
“昭昭,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