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十……”
她數數差不多，就暫停一下：“我要換那個……對，那個兔子的！”
她把兔子花燈拿到手裡，又轉而遞給祝芝芝：“給芝芝。”
祝芝芝驚喜地接過，面紗遮掩了神情，可單純的眼閃亮亮。陸昭昭又換了月牙：“給素素。”
沈素書笑着接過：“嗯，還是昭昭厲害。”
她雖然也答了幾個，但要換花燈還差不少。
陸昭昭看向孟錦迎：“阿迎——”
“不要！”小孟媽媽兇巴巴：“我自己來！”
……好吧，她很好勝，陸昭昭決定尊重她的意見。
那接下來做什麼呢？陸昭昭想了想。她手中還有能給孟錦迎換花型燈的憑證，但換了這些，早就不夠競逐頭名了。可她也不後悔，比起得到自己還算喜歡的花燈，當然是讓朋友們開心更重要。
所以，接下來她轉而摸魚，偶爾答一個。總不能讓普通遊客沒得答吧？見好就收就可以，她手中這些憑證，萬一小孟媽媽不夠，或者萬一其他朋友不夠，都可以給他們補齊。
她不答了，觀衆也就逐漸散去。倒是祝芝芝開始有點躍躍欲試，試着解謎，想半天終于想出來，又問她是不是這個答案。
正确率嘛……隻能說笨得可愛。
陸昭昭忍不住摸摸她的頭：“芝芝努力了！是對猜謎感興趣嗎？”
祝芝芝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也想……”她說：“我也想送昭昭花燈。”
陸昭昭：“……”
笨小孩的示好，總是格外真誠，那顆心就仿若剔透琉璃，一覽無餘。陸昭昭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用行動表示，她抱一抱她：“我們芝芝真好噢。”
祝芝芝：“……”
她怔了怔，無視腦海中哥哥有氣無力的聲音，虛虛地抱抱陸昭昭：
“昭昭最好。”
-
對于親友們來說，應當是昭昭最好吧，小姑娘像小太陽，用溫暖活潑的光輝，把所有人牢牢地團聚在一起。
可對于陸昭昭來說，事實完全相反。她總覺得，世上最好最好的，就是她的親友們。就像她劃水半天，拉着祝芝芝去吃圓子，擡頭一看，那盞最漂亮最珍貴的花燈，已經放她面前了。
“怎麼？怎麼？”她吓一跳：“你們——”
下意識問出口，可其實已經不需要答案。來自友人們一張張帶着笑意的面孔，已告訴她所有答案。
——在她為他們赢花燈的時候，他們也在為她努力。
“不是很喜歡這個花燈嗎？方才還說好漂亮，說流蘇的粉色跟你頭發一樣。”
孟錦迎說：“當然要給你換回來。不然幼稚鬼哭鼻子，還要我們哄。”
“所幸舉辦方沒說不準多人一起換，否則還真有些傷腦筋。”
蘇栗衡道：“也幸虧有兩個很厲害的道友對這盞燈并無興趣，這才讓我們給換下來。”
“換走了也無所謂。”方之茂推推眼鏡：“可以買回來。”
“那意義就不一樣了。”沈素書說：“現在這般最好，隻可惜阿迎想要的那個被換走了……”
孟錦迎反而沒什麼遺憾，直到她看到陸昭昭從桌子底下提出那盞花型燈。
“那個……”陸昭昭讪讪道：“我看有人想換，就提前截下來了……”
她把燈往孟錦迎那裡推一推：“不要怪我自作主張？”
孟錦迎：“……”
她伸出手——輕輕彈了下陸昭昭的帽檐。
“……誰會怪你啊。”這麼說着。
-
入夜，陸昭昭睡不着。
他們回來得本來就晚，陸昭昭還特興奮。美美地把那盞友人衆籌花燈放在床頭，依依不舍盯好久……回過神來發現，啊，熬過點了。
有時是那樣，到八九點會很困，結果熬過去反而一點不困了。陸昭昭就特别精神，感覺自己能起來跑兩圈兒，但礙于開的雙人間會影響隔壁孟錦迎睡覺，她忍住了。
但就忍住了一會兒。因為……
陸昭昭餓了。
怪啊……是修士消化能力比較好嗎？明明晚上胡吃海喝那麼多，到了半夜還是餓。其實陸昭昭也說不好是餓還是饞，總之想吃東西，還想吃熱的。
所幸水雲閣就有公共的小廚房。她蹑手蹑腳溜出房間，去下了一碗酒釀小圓子。開窗通風時，無意間與後院中的少年對視。
陸昭昭：“……”
祝青燃：“……”
陸昭昭遲疑一下：
“要不一起吃？”
祝青燃：“……”
-
深更半夜，水雲閣後院，兩人默默坐在石桌前，面前各自擺着一碗酒釀小圓子。
陸昭昭覺得還真是蠻神奇，她每次住水雲閣半夜跑出來，都能遇到不同的人。司空琢、方之茂、祝青燃……是她運氣比較好，還是大家都是熬夜人？
“吃呀，這個熱的才好吃。”她熱情邀請：“說起來，你怎麼不睡？”
“睡不着，出來走走，賞賞月。”
賞月……也對，今天是十五。陸昭昭擡頭看看：“月亮是挺圓。”
她說完，忽然笑起來。祝青燃迷茫地皺起眉毛：“？”
“我想起兩年前在青運秘境。”陸昭昭說：“那時我們也一起吃東西，看月亮。”
“……”
祝青燃記憶力很好，這麼一說也想起來。但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那時的尴尬……頓時低下頭，以吃酒釀圓子來掩飾局促。
太尴尬了……
但是，實話說，這樣說起從前的事，也讓他有幾分感慨。
兩年前的自己絕對想不到，有朝一日他會成為陸昭昭的護道人……
“說起來，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問你。”陸昭昭托着臉：“燃燃你現在，還讨厭我嗎？”
“……”
還讨厭她嗎？
祝青燃一時竟得不出答案。雖然是機緣巧合，兩年來和她走得比較近，但是……究竟應該如何形容他們之間的關系？祝青燃覺得，也不能算是朋友吧。
他應該還是讨厭她，因為他仍舊認為，她給秦令雪拖後腿了；但也沒有那麼讨厭她，有時他忍不住會想，如果陸昭昭的師父不是秦令雪，那他們也許是能成為很不錯的朋友的。
但是，“還讨厭你”這四個字，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
“不過，這個問題我覺得，也沒有必要去問。”
少年正為難，陸昭昭又開口：“因為我想……你應當是很喜歡我的。”
她說：“就像我很喜歡你一樣。”
祝青燃：“？！”
“當啷”一聲，是手上的勺子掉進碗中。少年近乎癡呆地看着對面的少女，面頰蹭地浮起紅暈。
“陸、陸昭——”
“啊。”陸昭昭也意識到什麼：“不是不是！不是戀愛的喜歡！是朋友的喜歡，朋友的！！”
是綠花！綠花啊——可惡！開口之前，她真的沒意識到會有歧義！
或者說，在陸昭昭的認知裡，祝青燃對她又沒有粉花，應該不會引起誤會。但看他的表情……
“呃……嗯……啊……對……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祝青燃胡亂點頭，低頭看小圓子，不看她。但他心中一團亂麻，倒也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非要說的話，羞惱居多吧……其實他真不應該想歪的，和那些膚淺的小男孩們不同，祝青燃對陸昭昭沒興趣，或者說他崇拜秦令雪那樣隻誠于劍的劍修，決心學偶像遠離情愛，做單身貴族。
是真沒想過這方面的事。
可不知為何，方才她那麼說，他第一反應卻是……咳。這真讓人尴尬，他隻好低頭吃小圓子：“……這圓子挺好吃。”
轉移話題的技巧相當拙劣，但陸昭昭也很尴尬，順着台階下：“嗯，很好吃。”
倆人對坐吃圓子，氣氛尴尬中帶着一絲好笑。起碼陸昭昭就覺得很好笑：“唔……我真沒想到，原來你對我心懷不軌。”
“閉嘴啊！！”少年惱羞成怒：“我才沒有！我最讨厭你了！！”
“嗯嗯。”陸昭昭說：“還要不要吃圓子？”
祝青燃：“……”
可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