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宿敵啊。
陸昭昭好奇地看着自家師父:“所以你們這一個多月到底都幹嘛啦?我叫你都叫不回來,這回來了怎麼他還跟來了??”
“呃……”
秦令雪思忖了一下:“一開始揍了他幾頓,給你換本命劍的材料嘛。”
“嗯嗯。”
“之後我跟他一起去了趟浩天府,又在北海附近轉了一圈。”
“咦?”
“還不是為你個小沒良心。”
秦令雪沒好氣地捏捏她的鼻尖:“司空琢說你既然要走劍修之道,可以琢磨一下鍛體術。我尋思着有道理,但我們天衍宗不擅長這個,就幹脆走了趟浩天府。”
至于怎麼置換到的浩天府鍛體術,他就沒細說了:“又去北海搜羅了一下材料,雖然已經盡量趕時間,還是拖到現在才回。”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才繼續道:
“至于司空琢跟過來……一是去浩天府他也有出力,二是……趕也趕不走,随便他了。”
陸昭昭覺得第二條的占比比較大,而秦令雪想了想,還是叮囑她:“那家夥狼子野心,你少跟他接觸,聽到嗎?”
小姑娘乖乖點點頭,又撒嬌:“師父父,昭昭想你。”
秦令雪的眼神一下就融化,捏一捏她的小臉:“……師父也想你。”
他想了想,站起身來,向小姑娘招招手。
“過來,趁司空琢沒黏着,師父帶你去吃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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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别許久,師徒兩個黏黏糊糊。其實對修士來說,一個多月絕對算不上是久,可奈何從兩人認識,就沒分開過5小時以上,猛地一個多月不見,陸昭昭其實還好,秦令雪真是要想死自家的小丫頭。
他早已不需要睡眠,可在北海疲累短暫休憩時,竟也恍惚夢到小姑娘的身影。方知她在他心中,竟早已是獨一無二,不可或缺。
看不到她,聽不到她,他心中焦慮得不行,幾乎都不像是那個無法無天、自在逍遙的秦令雪。哪怕一天幾次飛鸢地聯系着,溫影承每日都事無巨細地彙報,可他還是想她,想得厲害。
他的小姑娘啊。
秦令雪想着她,念着她,見了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給她帶一份。巧的是,陸昭昭也沒忘記他,在香城、鹿城、月集城……好吃的好玩的,也都記得給秦令雪留一份。結果是師徒二人都拿出自己準備的東西,陸昭昭樂得咯咯笑。
一大一小最終也沒能出門玩,而是擠在一起,一邊分享彼此帶的東西,一邊分享彼此最近的見聞,兩個大孩子叽叽咕咕叽叽咕咕,眉飛色舞,熱鬧得不得了。
直到入夜,小姑娘要休息了,秦令雪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讓她好好睡覺。
陸昭昭睡不着。
分别許久再見秦令雪,她也很興奮,要不是不合适,真想一直黏着他。雖說這會兒躺到床上了,卻沒一點睡意,翻來覆去過了會兒,拿出秦令雪送的花簪美滋滋地看。
秦大螃蟹說,這是他在北海遇到的一種異花,生來有很高的冰系适應性,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漂亮。這是他所遇到的那片花中唯一的并蒂蓮,生得特别好看,他覺得她一定會喜歡,便采摘下來,以靈力定格,制成花簪。
除了漂亮,它還有一定的實用性。秦令雪在其中封裝了三個冰系法術,能夠在他不在時保護陸昭昭,也能算是一件不入品的法器了。
不入品——不代表它不夠強,僅僅是秦大螃蟹不會煉器,因而這件飾品很難說是正規的法器。
陸昭昭很喜歡它。
陸昭昭喜歡秦令雪送她的每一樣東西,陸昭昭喜歡每一份禮物中的心意。哪怕這裡隻是遊戲,可秦令雪是真的對她好,她從來銘記于心。
當然,溫溫師兄,麒麒,漫漫,阿迎……
大家,也都是很好很好的。
她睡不着,看了會兒花簪,幹脆開始整理儲物袋,看到大家送的禮物,就要嘿嘿笑一會兒。等整理完了,竟還不困,無聊得很,幹脆出門去找小夥伴玩。
陸昭昭還沒想好:找阿迎嗎?她應該睡了吧……那就去找瑤瑤?還是溫溫師兄,或者找師父父嗎?
可她才推開門,便看到不遠處秦令雪房間門口,倚靠着一個白衣白發的身影。
青年好似在閉目養神,抱着胳膊靠在秦令雪房門口。聞聲才睜開那雙桃花眼,擡眼看來,面上便帶了笑。
“哎呀,是昭昭姑娘?這麼晚了還不睡,我以為是哪家的小貓咪出來偷魚吃呢。”
陸昭昭睜圓了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嗯?我為何不能在這裡?”
“不不,我是說,”陸昭昭大為震驚:“你怎麼守在我師父門口???”
“是呀,為什麼呢?”
司空琢若有所思:“嗯……大概是我怕秦師兄趁我不注意跑了,可想進去又被他打出來,隻能守在這兒吧。唉,雖說跟他打架也是我所願意的事,可要是他再給我臉上來兩下,總歸是很影響我的形象的。”
說着,他郁悶地摸了摸自己已經愈合到看不出痕迹的臉:“你師父也真是怪,不知道打人不打臉麼?專往我臉上招呼,我也是要面子的啊。”
陸昭昭:“……”
要面子嗎……這個真看不出來呢……
在陸昭昭看來,司空琢都快成秦令雪的癡漢病嬌追求者了,何止是不要面子,臉皮之厚天下無敵……
司空琢自己卻好像沒自覺,一點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人似的,時常笑盈盈的,這會兒也是:“說起來,我好似還沒有和昭昭姑娘好好聊過天。昭昭姑娘這樣漂亮可愛,我是很想結識的,可惜秦師兄總是從中作梗,未免太過小氣。”
他抱怨道:“他未免太把我當洪水猛獸,可我隻是一個小小的玄天劍尊,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陸昭昭:“……”
你的壞心思大大滴有!
她警惕地看着司空琢,猶豫要不要一頭紮回自己房間裡。倒是司空琢看着她的表情微微挑眉,露出些許苦惱表情。
“唔……我自認為可沒有得罪昭昭姑娘,你卻避我如蛇蠍,莫非是秦師兄說了什麼壞話?”
他沉思片刻,苦笑:“這可真是冤枉了……看來秦師兄和昭昭姑娘對我多有誤解。唔,秦師兄那邊我是不抱希望了,不過難得有機會,還是希望與昭昭姑娘說開,免得徒增誤會。”
“嗯……可否請昭昭姑娘告知,我究竟有何錯處得罪了你?”
他态度還挺誠懇,可陸昭昭總覺得哪裡不對。她狐疑地看他一眼,小聲說:“你想殺我師尊。”
……是的,對于陸昭昭來說,最要緊的隻有這一件事,至于什麼纏人煩人的,那都要靠後。有人要殺秦令雪,那他就是昭昭小朋友的階級敵人,矛盾不可調和,就這麼簡單。
司空琢怔了怔,忽然古怪地看向她。
“……昭昭姑娘,你以為修士是什麼?劍修是什麼?秦令雪又是什麼人?”
“……咦?”
“修士逆天改命,與天争壽,與人争利,乃是天底下最大的竊賊,一切都為了自己的超脫。”
青年道:“劍是殺人之兵,鑄成就是為了見血,殺意是劍意的種子。那麼,你告訴我,修士如此,劍如此,劍修如何?”
他看向陸昭昭,面上難得有點嚴肅:“我知昭昭姑娘年歲不大,可秦令雪未免把你養得太天真。你是否以為修仙界十分和平?那是因為你被保護太好,從未得見此中黑暗。”
“同門親師兄弟尚可在師尊面前互相陷害,修仙界如此之多的勢力宗門,難道真能和平共處?你若隻看見明面上的繁花錦簇,不如多想想背後的理由。”
他說:“你是否看天道盟團結一緻?可所謂的團結,建立在共禦外敵的前提之下,而天魔之戰已過去整整一千年。你是否看修仙者多庇護凡人,以為他們良善?可修仙者庇護凡人,僅僅隻是為了功德。功德玄之又玄,卻确實能提升氣運,抵禦雷劫,有助飛升,這本質上是利益互換,你明不明白?”
陸昭昭呆呆地望着他。司空琢也看着她。他冰藍色的桃花眼中難得含着嚴肅。
“我與秦令雪的關系,從沒有那樣簡單。甚至說我本人,素來十分敬佩秦師兄,千年之前的天魔之戰,更是曾與他并肩作戰,抵禦外敵,算是有戰友情誼。可這一切,并非讓我放下殺意的理由,不如說這一切,讓我不得不更加全力以赴。”
“退一萬步來說,你可以認為,如果我不抱着一往無前的殺心,就永遠不可能擊敗秦令雪,成為劍道第一人,更不可能得道飛升。”
“所以,昭昭姑娘,”他說:“我不會欺騙你,我确實對秦令雪抱有殺心,但卻不是為了殺他,而是為了擊敗他。我認為我的态度已經很友善,偌大修仙界中,他真正的敵人,絕非是我這般模樣。”
“昭昭姑娘,你該明白這世間的真相,是有限的寶物與靈氣,無限的自私與掠奪。弱肉強食,成王敗寇。你我皆為竊賊,誰不比誰高高在上,你若是沒有去争、去搶、去殺與被殺的覺悟……”
他說:
“就趁早放棄學劍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