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安靜地躺在床上,模樣還是和她每晚在夢中見到的一樣,一樣好看。
如果不是因為他穿的是病号服,蓋的是醫院裡的白被子,她會以為言殊隻是睡着了而已,就和她離開系統世界前一晚看了一夜的那樣。
隻是靜靜地睡着。
程秋越過她,走到了床邊,拉起了言殊的手。
她說:“小殊,你看看是誰來了?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帶她來見你?但我覺得你應該也很想見她,所以我還是帶她來了。”
躺在床上的言殊沒有任何反應。
冉卉覺得腳步好重,好難邁動,可她還是慢慢走了過去,“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言殊,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氣,臉比之前她在系統世界裡見到的還要白上很多,他就這樣靜靜地躺着,沒有任何生氣。
程秋正要說什麼,冉卉口袋裡的電話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打破了剛才的甯靜。
冉卉此刻根本沒心思接電話,看都沒看是誰直接按掉了。
剛要再問,手機又響了起來,冉卉看了一眼,是于甯打來的。
她直接關機了。
收起手機,她慢慢來到言殊床邊,看着他,“這是怎麼回事兒啊,他怎麼了?”
程秋已經把位置讓出來讓冉卉去看言殊。
“言殊?”她叫他,“言殊?言殊?言殊……”
可他始終沒有回答。
她就這樣叫了很多遍,眼淚奪眶而出,最後她喊他:“阿言……”你怎麼不理我了?
程秋也抹了一下眼淚,說:“别叫了,沒用的。”
明明眉眼都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可面前的言殊不會動不會笑,不會說話,不會回應她的每一句話。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言殊他到底怎麼了?
程秋:“他已經昏迷三個月了,醫生說要是再醒不過來,很可能就這樣去了,就算能撐住可能也要變成植物人了。”
“怎麼會?不會的……”冉卉幾乎要崩潰了,怎麼會這樣?“他怎麼會昏迷?為什麼會昏迷?”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什麼都沒問清楚呢,他怎麼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不會的,她不相信。
冉卉崩潰地趴在言殊床邊大哭了一場,拉着他的手喊了他好久。
看着她這樣,程秋也跟着難過了很久。
最後程秋帶着她出去了,兩人一直來到了醫院後面的小花園。
那裡有很多病患,有喜有悲,人間百态。
兩人尋了處長凳坐了下來。
冉卉也終于收起了之前強烈的情緒,隻是還很難過。
她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言殊他怎麼會這樣?”
程秋緊了緊披肩,額前散下幾绺碎發,“小殊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從小的時候就被備受折磨,一直吃藥,不能像正常人一樣運動生活。”
言殊有先天性心髒病?她怎麼不知道?
程秋又抹了一下眼角,“其實也怪我,他原本應該是一個身體健康的孩子的,都怪我。”
“我剛懷上小殊的時候太粗心了,沒注意感過一次冒,本來以為隻是普通的感冒,可後面一直沒好,去醫院看才知道是病毒感染出現的感冒,我那個時候很擔心,生怕肚子裡的孩子被影響。”
“後來做了檢查,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太小了沒看出來,醫生說沒問題的,孩子還是很健康,我也很慶幸他沒事。”
冉卉知道後面一定出事了。
程秋繼續說着,“可是後來檢查,又檢查出孩子情況不是很好,可那時候他已經很大了,我怎麼舍得。後來小殊出生後就檢查出了先天性的心髒病。”
冉卉自己一邊難過,還要去安慰可能比她更心痛的程秋。
程秋哭了起來,“都是怪我沒注意才讓他生病的。”
“醫生說小殊的情況不算很壞,隻要接受治療,堅持吃藥,不要進行劇烈運動,不能心緒起伏太大之類的,雖然不能治愈,但還是能好好地活到老。”
“可那是我的孩子,我當然希望他能好好的,什麼病都不要有,生了這樣的病就注定了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了。我的孩子啊,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患了先天性心髒病的人,他們的生活注定了會和普通人不一樣。
要一直治療,要堅持吃藥,要定期去複查,要時時刻刻地注意自己的情況,一個不小心就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所以這些年來言殊一直是這樣生活的嗎?
那麼他現在的樣子,是心髒病更嚴重了嗎?
不是說隻要好好治療就能好好活着的嗎?
又發生了什麼?
程秋:“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在治病,每天都要吃藥,不能跑不能跳,連上學的時間都很少。”
冉卉記得張老師說過以前言殊很少去學校上課,他都隻見過他來上過幾次課,原來他竟是因為生病了,一直都在治療嗎?
竟是這樣的原因……
“可能就是因為他這樣的情況,所以他沒什麼朋友,從小就活得不開心,一直到長大也是這樣,不愛說話,沒有朋友,孤僻、孤獨。”
原來言殊竟是這樣長大的嗎?
因為生了病,不能和普通孩子一樣一起玩鬧,所以從小就沒有朋友,一直孤獨地一個人長大。
憂郁,沉靜,當初說藍色和言殊很相稱,沒想到竟一語成谶。
那是在系統中那個陽光溫柔的言殊身上看到的,如果他真的是那個言殊,那麼原來還是影射出了他原本的樣子。
“後來……”程秋繼續說着,“高中畢業的時候,他出了一場意外,直接進了醫院,昏迷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醒過來,車禍不算嚴重,可是卻因為這個傷到了他的心髒。”
何衛是說過聽其他老師說言殊好像出過一次意外,原本也是真的,也就是因為這次意外才加重了言殊的病情。
“本來他的心髒就不好,這下更是傷上加傷,原本可以一直維持着的平衡也就此打破,他心髒的情況變得更糟糕了,本來隻要好好接受治療就沒事的,可是現在不行了,他的情況惡化了。”
“那之後小殊就住到了醫院,每天都在醫院,每天都是治療和吃藥,可是情況還是越來越糟糕,醫生說他的這顆心髒已經嚴重受損了,根本治不好了。”
怎麼會這樣呢?
冉卉接受不了是這樣的情況。
“也就是在三個多月前,小殊的身體徹底堅持不住了,這些年雖然一直在積極治療,可是還是沒用,他的身體越來越差,馬上就要不行了,醫生說,唯一的辦法隻有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了。”程秋别了一下額前那幾绺碎發,眼淚雖然已經擦幹了,但眼睛還是紅紅的。
“可是心源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那之後有一天小殊就昏睡過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已經三個月了。”程秋看着前方輪椅上的一個年輕人。
冉卉跟着看過去,那年輕人隻是腿打着石膏不能行走,可是等拆了石膏,慢慢恢複之後他還能好好的,可是言殊已經不太可能了。
其實言殊本可以平靜地生活到老的,雖然身體不算很康健,但至少不會危及生命,可是現在不行了。
就是因為那次意外,都是因為那次意外。
冉卉沉默良久,聽完之後第一次開了口,“當初是發生了什麼樣的意外?”要是沒有那次意外,言殊還能好好的。
程秋:“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