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知道扶風山,那是個殘暴的土匪窩。也知道離扶風山不遠處,有個三不管地界,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三不管地界有多混亂。
它像座影市,隐藏在扶風山這座罪惡大山的陰影下,在黑暗中日漸滋長。那裡肮髒血腥,殺手刺客進行着人命交易,斷肢殘體黃金白銀。混子老鸨進行着人口買賣,偷搶綁騙去的人,到了那地方,這輩子就别想有什麼指望。
世人不知道那裡有多亂,但雲枝知道。她有次無意間在書房見過卷宗,上面記載的都是三不管地界的罪案,坑蒙拐騙都被襯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罄竹難書。
那時她還問過爹爹,為什麼不将那些人都抓起來?
她那時小,爹爹表情凝重,說的話她記得,但不是很懂。他說抓了一批又會有另一批,根本抓不完。搞不好還會因此被盯上,遭到報複,到時候自身難保,所以沒人願意去接管那個燙手山芋。
雲枝承認,她被吓到了。
她剛剛隻想到扶風山不能去,但沒想到的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好像走哪裡都不安全,都危險。
陸離半攬着女人,垂眸。她燦白着小臉,淚盈于睫。但好歹沒再哭着鬧着要跳車,勉強安靜了下來。
陸離嘴唇緊抿成一條線,倒是松了一口氣。
他剛剛就是故意吓她的。
那三不管地界,在他看來,也就那樣。
他之前去過那裡,髒亂倒是真的,但就是個逢十起市用來交易的村子。方圓百裡,有需求的買家與接單的賣家碰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很像城裡的集市,隻不過賣的東西特别了些。
瞧見她的雙腿還纏着粗繩,有些動彈不得,知道她這樣會不舒服,陸離用匕首輕輕一挑,繩子便直接斷了。
雙腿得了自由,倏的往裡收回了些。
雲枝的雙腿又直又長,雖然裹在寬松的衙役官服之下,但蜷在地上仍由看出來。
陸離盯着女人的雙腿,眸色微暗。
視線從腿移到腳踝,
“要不要也抹點藥膏?”他問,聲音難得有些嘶啞。
“......”雲枝沒有回。
似乎是剛剛哭累了,也掙紮累了,她整個人軟綿綿的縮在陸離的懷裡,乖乖的,像剛剛抱回來的小奶貓。
見她不答,陸離又瞧了瞧她的腳踝,想着他纏的時候是合着衣物的,應該不會弄傷。也就沒有再堅持。
他将女人攬緊了些。這會兒手腳都沒了束縛,萬一她又突然要跳車,就怕捉不住。
跳下去傷着了怎麼辦?
......
扶風山山高體闊,是一連串的山脈。遠離官道,馬車大概兩個時辰。
這裡原本也是有條路的,并不像現在這樣完全被雜草亂石掩蓋。隻不過附近的百姓因為害怕扶風山的土匪下山打劫,所以漸漸的就沒人敢從這條路經過,久而久之,也就荒廢了。
此時山腳下,停着一輛青帷馬車。
馬車旁,陸離一身黛青色官服,腰身緊實。狹長的丹鳳眼裡,少了些之前僞裝的溫潤,很是淡漠。
“馬車原路返回,到縣衙。你這幾天就待在縣衙,老規矩,誰來,就說不見客。”
石頭一邊聽,一邊點頭,知道老大這是要制造他回了縣衙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