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一明白,她更驚惶了。
婆婆說的對,這段時間,她的确是攢了七兩半銀子,可昨天天剛擦黑,她娘家大哥盧文志來了。
盧文志是一個時辰前就來到李家莊的,可他沒敢到李家門上來。
親家母李秀琴的威名他們都是知道的,若是讓她知曉他的來意,那還不得拿棍子把他打出去?
臨來前,老娘咳嗽不已,還斷斷續續地囑咐盧文志,萬萬别勉強妮子,妮子頭胎給李家生了個女娃,在李家本就不受待見,若再讓親家母知曉他們是去上門打秋風,定然會更苛待妮子。
閨女是娘的心頭肉啊,當娘的若不是實在到了活不下去的褃節兒,怎麼會讓兒子去叨擾?
好容易等到了天黑,盧文志瞅見盧氏出去倒垃圾,把她扯到了角落裡。
“大哥,你怎麼來了?吃飯了嗎?走,進院……
盧氏非常高興,她已經半年多沒見着娘家人了,“娘怎樣?家裡還好嗎?”
“不,妮子,我……我就不進去了,這……手頭也沒給親家母帶點禮品,怎麼好意思空手上門?”
盧文志一句話滅了盧氏滿心的歡喜。
她借着朦胧的月光打量盧文志,大哥穿的衣裳明顯不合身,褲管兒隻到小腿兒,而且膝蓋處還破了洞,上衣雖說沒破,但也洗的發白,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顔色了,猛然她想起出嫁前娘家貧困的日子,頓時就意識到什麼,馬上抓住大哥的手,“哥,是不是咱娘有事兒?”
娘身子骨一直弱,但為了操持一家子的日子,再難受再痛苦,娘都咬牙堅持着。
問出這話時,盧氏眼淚已經溢出眼眶了,“你快說啊,想急死我啊!
“娘……娘病倒了,郎中給瞧過了,也開了藥方,可是……”
盧文志說不下去了,作為家中長子,他竟無能到連老娘抓藥的錢都拿不出來,還要來難為出嫁的妹子,這太讓他羞愧了。
盧氏狠狠擦了一把眼淚,拍拍她哥的手,說,“大哥,我有,你等着。”
說完,她就跑進院了。
再出來,就把一個小包包塞到盧文志手裡,“大哥,趕緊給娘抓藥,要是還不夠,你再來找我,我……我想辦法!”
這話說的她心裡發顫,這段日子婆婆給的零用錢都在這個包包裡了,大哥若是再來……
但她知道大哥不是實在沒法子不會到李家門上來,她家婆婆那是個肯接濟親戚的人嗎?
想到這裡,其實她也怕。
但再怎麼怕,親娘的病也是必須得治的。
盧氏哭着把事情說了。
說完,她抖着手撿起地上的癢癢撓,放到婆婆跟前,默默地背過身去,并撩起了衣裳。
那還是幾年前,盧氏剛嫁到李家,她長得樣貌好看,性子又溫順,很得李大郎的喜歡,偷偷把攢的幾十文錢給了她,要她買點稀罕物什。
三日後回門,盧氏見娘家最小的弟弟初冬的天氣還赤着腳,凍得小家夥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淌,她心疼不已,就把李大郎給她的幾十文錢留在了娘家。
結果這事兒被婆婆李秀琴知道了,把她提溜到正屋好一通謾罵不說,還拿癢癢撓抽打她後背,硬生生把癢癢撓都給打斷了。
這事兒是原身幹的,但當盧氏背過身去時,李秀琴自然也想起來了。
作為一個穿越人,李秀琴挺瞧不上原身的,你說,你出去外面占便宜,還不被人抓住,那是你的本事,你落個潑婦的名頭,你自己不在乎,旁人也不好說什麼,可你窩裡橫,處處跟個母夜叉似的拿捏兒媳婦,還虐待孫女,這行徑就屬實王八蛋了!
唉,原身造下的孽還得她來承擔,她心塞。
李大丫雖小,但也似乎瞧出她娘身陷險境,當下就丢開正吃着的糖果撲向盧氏,“娘,娘……”
邊喊着還邊給盧氏往下扯衣裳。
“你弄這出幹啥?再吓着我孫女!”
李秀琴拿腳輕輕踹了盧氏一下,語氣帶着愠怒,“起開!”
她下地,到屋門口喊了聲,“老大?”
李大郎正在東屋豎着耳朵聽這邊動靜呢,他已經弄清楚盧氏為啥惹了老娘了,心裡也埋怨盧氏,你真是個笨蛋,誰讓你把錢都給你大哥的?你留下個幾十文錢以備不時之需不可以嗎?
現在好了,閨女沒糖吃,被外人嘲笑,還讓老娘知道了,她不生氣才怪呢!
又聽到閨女哭喊着叫娘,他的心咯噔一下,老娘這是要打盧氏了?!
當下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幫着求求情,就聽到老娘喊他。
“娘,啥事兒?”
他忙跑出去。
“啥事兒?你還舔着臉問呐?老娘就要對你媳婦動家法了,你不趕緊過來幫着求求情,躲屋裡當什麼縮頭烏龜?你這混賬東西,不知道疼媳婦,盧氏要你何用?”
劈頭蓋臉地,李老大挨了他老娘幾拳。
李文清也不敢躲,隻陪着笑,哄道,“娘,這回是盧氏錯了,您就打我吧,使勁打兩下,我抗揍着呢!就是我骨頭硬,别擱着您的手,您等下,我給您找根棍兒!”
他掉頭要去找棍兒,被他娘拎着衣領拽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