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廷烨看來,不僅顧廷燦的婚事借了自己的招牌,梁晗這混蛋能有今天,也占了自己不少便宜。
若非自己文武雙全,位高權重,又有禹州幫新貴、汴京城舊勳的雙重身份,皇帝怎會默許梁晗打壓自己?
正像盛紘那句“八王爺和趙官家,已經是兩個人”,官家再信任顧廷烨,也不能允許一家獨大,必須互相制衡。
墨蘭就是看準了這點,在她一再鼓舞慫恿下,梁晗成了官家的“刀子”,替他做那些“想做又不方便做”的事。
顧廷烨巴不得梁晗是太後一黨,可梁晗偏偏就和自己同一陣營,而且無論能力還是職務,梁晗看起來都是明顯弱勢一方。
皇帝要玩平衡術,自然就有意無意偏袒梁晗,搞得顧廷烨有苦難言。
但梁晗也一肚子苦水,他沒什麼野心和抱負,更不想在官家和太後之間選邊,可現在被套死了,上船容易下船難啊。
“位子和本事不能一概而論,有的人沒什麼本事,照樣手握大權,所以才有屍位素餐之說。”有次和明蘭談起官場,顧廷烨無奈感歎。
明蘭點了點頭:“一命二運三風水,别說做臣子的,即便是……”她及時住了口,再說就是大不敬了。
雖然對墨蘭沒什麼好感,但受這位四姐姐影響,明蘭也逐漸懷疑“肉食者”的能力,開始認同“肉食者鄙”。
明蘭想舉的例子,就是現在的官家,他能坐上江山,可不是運籌帷幄的成果,純粹是老天幫忙,正好撿了漏而已。
“運氣肯定要運氣,但能爬上那個位置,必有過人之處,否則坐上去也要被人踹下來。”顧廷烨忽然換了口風,他感覺再說下去,自己也成了靠運氣的。
他想說的其實是梁晗,但後來又覺得,梁晗夫妻做包打聽,拿了許多大人物的把柄,卻始終沒翻船,反而維持住口碑,肯定有兩下子!
廷燦的親事說定後,太夫人整日忙着走關系,在侯府的時間反而不多,顧廷烨為了減少她的爪牙,又重提趕人并府的話頭。
這次太夫人倒不着急,反正女兒攀上高枝了,并府與否都不影響婚事。
而且自己在外面的口碑,要遠遠好過顧廷烨,真議論起來,輿論肯定對顧二不利。
雖然官家内定了,但畢竟沒有下聖旨,顧廷燦依舊屬于待嫁之身,還是可以出門聚會。
為了給女兒鋪路,她最近頻頻接受其他勳貴邀約,而且每次都把明蘭帶上,以顯示侯府的一團和睦。
這種拜會明蘭很熟悉,出嫁前她也出席過多次,那時大娘子總會帶着她們姐妹三個。
可惜現在大家的身份都變了,而且階級差異非常清晰。
明蘭發現如果是實權派的高端聚會,隻能見到四姐姐墨蘭;如果是普通的權爵聚會,往往還能看到大姐姐華蘭。
可惜無論是哪種聚會,都沒有五姐姐如蘭的份,就像如蘭曾經對母親抱怨的,許多做閨女時可以去的聚會,嫁人後反而去不了。
雖然大家嘴上都說“如蘭懷了身子要養胎”雲雲,可誰都很清楚,人家壓根就沒想過邀如蘭,懷不懷孕都一樣。
哪怕是娘家,後面也越來越現實:盛家有什麼大事,一定會告知墨蘭和明蘭,華蘭則看情況而定,而如蘭除了大娘子外,沒誰把她當回事。
海氏這個嫂子雖然賢惠,卻不是好相與的,長柏在妻子和母親妹妹之間,也是更相信妻子,畢竟他見慣了母親和妹妹的無理取鬧。
可惜太夫人帶着明蘭和女兒的心意,最後還是白費了:雖然明蘭肯配合,廷燦姑娘卻還嫩,裝不出和明蘭親昵的樣子。
各府女眷不乏人精,自能瞧出顧家姑嫂間那種陌生和隔膜。
何況隻要消息不閉塞,就知道顧家尚未并府,而是各自居住。
日子走得飛快,轉眼就過去了一個月,官家也下了聖旨,将顧廷燦許給六王爺的嫡孫。
一時間衆人紛紛來侯府道賀,說起“新舊聯姻,可喜可賀”雲雲,顧廷烨自不肯承認顧廷燦是禹州幫新黨,卻又不能公開反駁。
想起小秦氏母女就這麼硬蹭自己的資源,他惱恨之下也加緊速度,找到族中耆老提出分家。
人情似水,世事如雲:四老太爺和五老太爺怎麼也想不到,昔日對自己巴結讨好的族人,今日卻跑來下逐客令。
請來的族中耆老,一個個引經據典,振振有詞,從商鞅頒布分異令,一直說到本朝禮法,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趕緊分家,不要再蹭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