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皓月當空。
頭上一輪圓盤,仿佛被淚水洗刷過,明亮又清冷,大地籠罩着朦胧傷感。
明日便要出發,明珠騎馬來到月湖。
不遠處,樹梢上響起動靜,在靜谧夜色中格外抓耳。
“你還要藏多久。”
嘩啦嘩啦!
樹幹上的身影一躍而下,面容被月光照亮。
果不其然,他還躲在自己身邊。
“你怎麼知道?”鬼方祂疑惑道。
“猜的。”
既然他一直在,又熟悉毒物。
“蘭螢的死,你知道多少。”
“我偷偷去看過,她中毒太深,我也沒有辦法救她。”
這些時日,無力回天這四個字,聽了太多遍。
都沒有辦法救她……
所以等到自己回來,就隻剩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嗡——
耳中一陣震蕩,明珠合上雙眼。
“所以那毒,沒有異常,是、”明珠手心緊攥,竭力克制着,聲音卻忍不住沙啞,“是她服用過多,才毒發的,是嗎?”
聽她話中語氣,鬼方祂答複也不自覺慎重。
“她的死因的确是曼陀羅之毒。
“但,這世間的毒有千百種,不僅是草物、動物本身的毒素,有些合二為一才具毒,也有些本身無毒,卻也可做催化之物。
“毒發的時間,或早或晚,本就是可以操縱的。”
明珠眉頭皺起,懷疑道,“你的意思,也可能有人從中作梗?”
“那你覺得,會有人害她嗎?”
那小丫頭行事乖張,卻不輕易招惹人,雖然他不待見她,可也覺得梁國這些大人物,沒必要毒害一個小宮女。
說到底,誰會那麼瘋癫?
鬼方祂見明珠神色黯淡下來,便知她心裡也是這樣想。
“你是不是要走了,離開北境。”
“是。”
“你……”鬼方祂欲言又止道,“你能帶我走嗎?”
“呵,帶你走?”
明珠勒住缰繩,調轉馬頭。
“某人不是還暗示過,待在我身邊的人都不可信,都有可能背叛我嗎,誰知道你會不會再給我下毒,像‘聽話丹’什麼的。”
“我——”鬼方祂一噎,氣餒道,“可我沒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他是戎狄的叛徒,也是鬼方的叛徒。
草原上,已無他的容身之所。
明珠目光審視,鬼方祂的存在和花摩一樣,作為同盟要提防,作為敵人又頗為棘手,不能完全相信,不能完全敵對,除非盡滅。
“上次你說,因為你生母,翟渠不會容你,是為什麼?”
“我的生母是戎狄的公主,也是翟渠的親姑姑。”
“我知道。”
“她是被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