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錄處總負責的同學見顧菇菇來了,先給她發了一張工作證,讓她在上面寫好自己的名字之後,就告訴她她到得早了點,現在還沒開始檢錄,換班的名單還沒排好,她可以先在旁邊随便找個座位坐一會兒。
顧菇菇一一照做。
反正一時沒事情做,顧菇菇很自然地思考起剛剛發生的事情。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面沒那麼簡單。
她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碰見反派,反派出言挑釁白羽,她維護白羽,反派說出白羽身世,她反駁反派,葉旅挑明真相,反派坦白原因,林遙月維護白羽,白羽制止争論繼續。
看起來很順暢,可顧菇菇就是覺得古怪。
她又仔細回憶了白羽的反應,雖說她因為和白羽站在一排不方便看他的表情但她還是努力想了想:最開始是見到反派的不耐煩,然後是害怕反派說出他身世的不安,最後是不願多面對這些事的回避……
不,不對。這一切都說不通。顧菇菇覺得自己摸到了一點真相的輪廓,連忙順着思路往下分析。
如果白羽害怕的是反派暴露他的身世,她、葉旅、林遙月沒一個人表現出厭惡或是異樣,白羽應該放心了才對,可她當時看了白羽的表情,他的不安分明還在持續。
為什麼?
而且,反派所謂“轉學生不知道他的身世才和他做朋友”根本不成立。因為他的身世在全校衆人皆知,他本人又喜歡高調行事,讨論度很高,這事時不時就要被拉出來讨論一下,顧菇菇其實本應該知道他的身世。
可恰好,她因為媽媽的話沒有主動去探聽這件事,又在隻管埋頭學習不會多說閑話的1班,去食堂吃飯也喜歡一個人找個沒人的角落,除了那天那兩位同學選在她旁邊的位置讓她聽到一些風聲卻沒有明說,她在這裡這麼久才不知道白羽的身世。
連葉旅都早就知道白羽的身世,隻有她因為這些種種巧合不知道。
可這樣的情況體現在白羽的視角裡,她就應當是知道他身世的。那麼在白羽眼裡,知道了他身世和處境仍然選擇和他做朋友的她,理所當然地和他成為了朋友。
就算假設當初在小巷見到白羽她表現出不知道他身世,讓白羽懷有希望不知道他身世的她能和他成為朋友,從她最後隐晦地拒絕了他到心理課坦誠,其中隔的時間不應該讓白羽還覺得她還不知道他身世才對。
如果中的如果,白羽真的僥幸覺得她不知道他的身世從而願意站在他身邊,那林遙月呢?林遙月絕無可能不知道。他們都從未表現過對他身世的在意,白羽和他們相處過程中也沒再表現過對自己身世的在意。
換句話說,對于反派的威脅,他心中應該是有底氣的。她不相信白羽不相信他們。
……顧菇菇突然發現了一個被忽略的盲點。
如果她的想法是對的,那為什麼白羽自己全程都沒有反駁過陳豐?除去開頭那聲“嘁”,他根本就沒有還過嘴。
他為什麼不反駁?他不是……嚣張跋扈的嗎?
顧菇菇想不通,白羽分明沒有把反派放在眼裡,也不應該害怕身世暴露,可是他為什麼……?
不,顧菇菇把記憶中的畫面往回翻,她當時為什麼會覺得白羽嚣張?
在她眼裡嚣張是個中性偏貶義的詞,她剛認識白羽沒多久,為什麼會給人下“嚣張”這樣的形容?
顧菇菇把記憶翻回到第一頁。
夏天盛放,陽光璀璨。
她第一次見到白羽是在校門口。那時候她還不知道他就是白羽,這本小說的男主,但上挑冷峻的長眉,單眼皮,微微向下的眼角,優越的骨相,單肩背書包,喜歡插兜,這些元素雜糅在他身上,讓她下意識就覺得他不好接近。
倒不是說她以貌取人,隻是他漫不經心地掃過你的時候,你不可避免地就會選擇避開他一身的年少鋒芒。
可不可否認的是,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覺得陽光都隻能給他作襯。
她繼續在記憶中搜尋,想起了她初到這裡默默觀察其他人的時候。當時作為男女主的白羽和林遙月,絕對排在她興趣榜單的第一。
她依稀記得,她當時坐在白羽的後面,不是正後面,但側過頭的時候偶爾能從眼底世界的邊角窺到他。
她發現白羽确實是個生人勿近的人。他不會主動和别人交談,到了有班級事務别人不得不找他的時候他也會擺出一副冷淡傲慢的樣子,回的話基本都是“嗯”。
可是,這樣就說白羽“嚣張”的話,會不會有點過了?
啊,她還記得,有一天看到榮譽榜,發現白羽每次都是第一的時候,忍不住問了方圓,白羽成績這麼好為什麼沒人找他問題呢,明明下課很多人都會互相讨論問題的。
方圓的回答是讓她别管這些,離白羽遠點就好了。
她聽進去了。她雖說是穿書的,但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和這四個主角産生什麼實質性的交集。
她不知道為什麼老偶遇白羽,躲開他的原因之一是上面這個,二是她其實害怕,不是害怕白羽,而是害怕自己進入白羽的世界,害怕和他對視。
他是那種看見會讓人想繞道走的同學啊。顧菇菇越發覺得,白羽有點像太陽,高高在上地投射光茫,灼熱、耀眼。美好的事物會讓人想要追求,但過于美好的事物會讓人膽怯想要避開,因為自慚形穢,因為會灼傷自己。
但偶遇的次數多了,顧菇菇又發現,課間、飯前飯後、體育課、小賣部,他始終是一個人。她不得不懷疑起自己這套想法的真實性,難道她的想法誤打誤撞對了?别人也因為自慚形穢所以不敢接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