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羽吃過一頓飯之後，顧菇菇不再強行表現自己，但也難掩挫敗的神色。

不管是演講還是承諾，她好像都沒做好。

“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我保證。”又一次失敗的演講練習過後，白羽看出她的難過，接着說，“不管是作為我的朋友，還是别的什麼。至少我能看見，你已經盡力了。”

他将那張漂亮的臉湊近手機，用堅定而誠摯的目光注視她：“就算你表現得再糟糕，我都會在台下給你鼓掌的。放心吧。”

他眨了眨眼：“下周五才比賽，最近别總是想着比賽的事情。最近天氣很好，周末可以出去走走，别總悶在家裡。”

顧菇菇想起自己開學時被各種意外擱置的圖書館計劃，點頭應道：“嗯，我會的。”

周六上午，顧菇菇難得早起，在玄關處一邊換鞋一邊聽着外婆細細的叮囑，刻意放慢了換鞋的速度，等外婆說完再急匆匆地跑出門，要關門的那一刻探出頭彎眉笑道：“外婆放心好啦，我曉得的。”

等出了門，下樓梯時，顧菇菇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自己原來也會這樣活潑、無所顧忌的嗎？

或許這才是家人的力量吧，她想。

來到圖書館時，離開館已經過了1小時，顧菇菇本以為位置會很難找，進去後才發現來的人并不算多。

她興沖沖地找了個她喜歡的、在圖書館深處的、靠窗的位置，把空蕩蕩的書包往椅子上一放就去書架尋找合她眼緣的書了。

就算她隻是在書架前一本本書名掃過去，看完這一層的書還是花了她一個多小時。最後挑出了7本她最喜歡的，剩下的她記下了書名，等下次再來借閱。

她捧着這一疊厚厚的書回到座位時，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雨滴輕柔地打在窗戶上，天空變得有些灰暗。

顧菇菇看了看時間，安心地抽了一本書開始看。

灰暗的天沒有給她的心蒙上陰霾，聽着雨聲，她的心情反而舒緩沉靜了不少，頗有些自得其樂。

她很喜歡雨天。

無數雨滴降落在地面的清脆聲音彙合起來變得些許沉悶，每一滴雨都隔開了一個世界。這樣大的雨，像一把巨大而齒子細密的梳子輕柔地、從上往下地不厭其煩地梳理世界和每一個聽雨人的心聲。雨聲是最接近心聲的純淨旋律。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放下書，打了個哈欠，轉頭望着窗外的雨絲。長時間的閱讀還是讓她有些疲憊。

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雨落下、聽着雨落下。

葉旅看着她，發現她就是單純地在看街道和雨。他居然不太能分辨她此時的情緒。

不能浪費這個好機會，他想。

他吐出口氣，合上電腦，站起身，走到菇菇旁邊，拉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輕聲開口：“下午1點了，不打算吃頓飯嗎？”

顧菇菇被雨聲、書頁聲、打字聲占據的世界突然被另一道人聲闖進。

她反應了一下，好像在和她說話？她轉頭，看到了含笑的葉旅。

葉旅見她轉頭，笑意更深了一些：“都是同學，正好在這裡碰到，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顧菇菇不明白他的來意，盡管有些不安和抱歉，還是拒絕了他。

葉旅對她的反應并無意外，也沒有感到不悅，視線稍轉，看見她放在桌上的書，笑意更深，點了點頭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被葉旅這樣一攪和，顧菇菇才發現确實是該吃飯了，她看書看得太入迷，現在她餓得要被肚子以虐待罪起訴了。

她扁扁嘴，想吃飯的路上順便先把書借了，于是抱起桌上沒看完的書，走向自助借書機，按照旁邊寫的流程操作，本來很簡單的事，沒想到到最後一步的時候，機器居然報錯顯示她沒法借出這些書。

一旁的志願者建議她去前台辦理借書，她隻得又抱着這一堆象征力量的沉重磚頭去到前台。她以為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不料前台遺憾地告訴她未滿十八歲隻能借兒童區的書。

如果兒童區的書有适合17歲的人的她當然會借兒童區的書。

顧菇菇心裡暗歎，看來今天運道不好，沒法把這些書借回去……嗯？她的視野裡突然多了一張借書證，葉旅沁了笑意的聲音從她旁邊傳來：“用我的吧。”

她不禁感歎峰回路轉。這樣的好意她實在無法拒絕，便不好意思地用葉旅的借書證把這些她想看的磚頭借了出來。

等待前台辦理的時候，顧菇菇在心裡感覺很對不起葉旅。

她想她剛剛真是誤解了葉旅，他是個熱心腸的好人，剛剛一定是覺得他們是同班同學才會想跟她一起吃飯，而她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覺得他的邀請有點太自來熟了拒絕了他。

他不會傷心吧……想到這，她帶着歉意地朝葉旅笑了笑：“抱歉呀，你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我可以請你吃頓飯嗎？”

葉旅笑眯眯地看她，一口答應下來。

走出圖書館，她說話才更大聲些，方才隻能聽見些氣聲，“你想吃什麼？”

葉旅沒有再客氣，選了一家路邊的家常菜館。這樣的地方很容易拉近和人的距離。

推開門走進去便是撲面而來的煙火氣兒。聽見餐桌前的人談笑的聲音，後廚鍋鏟、桌上碗筷的碰撞聲，顧菇菇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随便選了張桌子坐下，顧菇菇點了玉米排骨湯、一道小菜、一道糖醋裡脊，葉旅便沒有再加。

他慢條斯理地把襯衫的袖口挽到小臂，拿餐巾紙擦了擦桌子，又拿一旁的開水替他們兩人燙了燙筷子。

等待上菜的過程，葉旅先挑起了話頭：“比賽準備得怎麼樣了？需要幫忙嗎？”

顧菇菇搖搖頭：“稿子早就寫好了。背得還行，但是沒什麼感染力……而且，我一在人前就會很緊張。”

她歎歎氣，大有吐苦水之心，卻隻用一句話輕飄飄蓋過：“試了很多辦法，都沒用。”

葉旅沉思片刻：“方便的話我也可以幫忙想想辦法。”

顧菇菇哪好意思再麻煩他，頭搖得像撥浪鼓：“沒事沒事，沒關系的！不麻煩你了！”

他們倆沉默了一小會兒，葉旅托着下巴假裝思考，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诶，我記得有一天中午看見林遙月回來的時候眼睛有點紅紅的，好像是哭過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顧菇菇握拳，彎起的食指恰好抵在唇上：“嗯……這件事情有點涉及她的個人隐私，我不好直接和你說。”

葉旅又遲疑着開口：“那……我聽說你的母親許女士目前擔任她的老師？”

顧菇菇不疑有他，點了點頭：“是的。怎麼了嘛？”

葉旅猶豫了很久，把顧菇菇的好奇心弄得不上不下正要開口時，店家适時地上菜打斷了葉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