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裡,剛剛的一片狼藉,紫竹早已收拾妥當,屋裡沉香袅袅,一室的溫暖掃走了剛剛的寒冷。不見紫竹和六福,也不見他,脫下鬥篷走到裡屋,第一眼便看到書架下坐于藤椅上的他,瞌閉着雙眼
“雲翊”她試着喊了一聲,不見動靜,看來是睡着了,拿了條薄被,輕手輕腳的蓋到他身上
此刻的他是那麼安靜,臉部的線條都柔和下來,睫毛柔柔的覆蓋在眼睛上,深邃的眼眸不見了,往下是他英挺好看的鼻梁,将整張臉部線條都撐的立體,藍兮莫蹲在藤椅旁仔仔細細凝視他的臉龐,他長的很好看,特别是他笑起來的時候,眼中和嘴角都是讓人側目的陽光,可是他卻總愛闆着個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視線最後落在那雙微抿着的單薄嘴唇上,想起那日霸道而突然的那個吻,臉不自覺的羞紅。
真是個壞家夥,暗責一聲,起身想要離開,手卻被突然抓住
“不要走”
她心頭一顫,腳步再也邁不動,低頭看到他朦胧的睜開眼,慌亂的抽出自己的手
“竟然睡着了,現在什麼時辰了?”雲翊揉了揉眉頭,坐起身,看到蓋在身上的被褥,心中溫暖
“戌時了,要喝水麼”兮莫借着找茶壺,與他拉開距離
竟然睡了兩個時辰,他不是嗜睡的人,反而睡眠很淺,可每每有她在,他總是能毫無戒備的輕易入眠,她仿佛是一顆定心丸,讓他安心。
“紫竹不知去哪裡了,隻有涼茶了”
雲翊嘴角微揚,毫不介意的接過她手裡的茶杯“是我讓他們退下的”
“噢”她點頭,心想沒有别人在,正好可以跟他提宛如的事情
“想什麼呢?”他起身走到她身旁,将茶杯放到桌上
“我。。。”她想了想,她眼中閃過一絲靈動“我想和你再玩一次五子棋,輸赢的懲罰還是跟原來一樣,可好?”
“樂意奉陪”雲翊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執着
兮莫很快将棋盤擺好,很認真的說“這次一定要赢你,如若這次還不能赢你,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任何遊戲了”說完偷偷瞄他的反應,她赢他的幾率非常渺茫,所以故意把話撩在那了,他總應該讓我一回吧
他眼中果真浮起一絲寵溺的無奈,她那麼想赢的話,就讓她一回吧,誰叫她都那麼赤裸裸的威脅了,所以當他看到她有處三顆連線時,故意視而不見
兮莫大喜,毫不猶豫的擺上了第四棵棋子,左右都無攔截,她終于貨不真價不實的赢了他一回,樂的她眼睛都笑眯成了線。她當然知道那麼明顯的破綻他肯定早已發現,不過故意讓她而已,但是她才不管呢,赢了就是赢了,反正她赢了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樣,雲翊噙着笑問“至于那麼開心麼?”
“那當然了,你不知道老是輸的感覺有多難受,我啊,這回終于翻身做主人了”她眉開眼笑的說
雲翊還沒見過她如此毫不藏匿的快樂,心頭跟着喜悅,他覺得輸了也挺開心的,隻要她開心,他就開心,輸赢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說吧,你的要求”
“哈,對哦,赢家的權利”兮莫将笑意收斂,早就盤算好的話脫口而出“我隻希望你答應我一個事”
除了讓她走這件事,她還從來沒要求過他什麼,不知是何事?雲翊有些好奇,卻沒有馬上答應她“得看是什麼事情”
“嗯。。。”她尋思了片刻,思來想去,還是決定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此次出征的副将呂會清将軍,可否不要讓他出征?”
“為什麼?”他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兮莫吞了吞口水說“因為。。。。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所以我不希望他有生命危險”
“是他?!”他的眉頭深深皺了一個川字,唇線逐漸收斂,他當然記得,那天在城樓上,她把他錯認成了在找的一個人,當她知道不是他時,那種失落仿佛是被世界遺棄的孤兒,沒有找到姑且這樣,如果找到了不知會怎麼樣,但是她要找的人竟然是呂會清?!他怎麼都不相信“你确定是他?”
兮莫不敢直視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剛剛實在沒轍了,走投無路下竟然把這事都扯了出來,俗話說急中生智,她總不至于把宛如扯出來吧,事到如今,她隻能咬牙把這個謊圓下去,又吞了口心虛的唾沫,低頭說“應該沒有錯”
“應該?”她低着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無法确定她說的真假,可她沒有必要對自己撒謊,細想起來,那天就覺得她看到呂會清的眼神不對,他的内心湧起一股不可名狀的焦躁,她心裡裝的人還真不少,卻獨獨将他排斥在外,他的臉色暗沉沉的非常難看“這個我不能答應你,你換一個吧”
“為何不可?這可是我們遊戲的規則,輸的人得答應赢的人任何要求”兮莫終于擡頭迎上他的目光,可是那雙深邃的眼中仿佛有個漩渦越陷越深,風雨欲來,恐怖至極
漩渦結束在雲翊眼底,終于爆發“你也說了我們的規則,那是建立在合理的基礎之上,這是軍事,軍事不是兒戲!難道就為了你一個人私欲,讓軍心動蕩?!未戰就亂麼!!”
“你再換一個人不就行了麼”兮莫壓着心中的不滿,為了宛如壓低聲音說“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卻要出征,算我求你了,好麼”
雲翊的臉色越來越沉“此事你盡早打消念頭,我不會答應你”看到她為了别的男人低聲下氣的求情,他就是覺得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
“你真的不答應”
“決不”
“不答應就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兮莫的脾氣終于再也忍不住爆發,她又沒得罪他,好好的說話,幹嘛那麼兇
“不是誰都可以為所欲為,我不行,你也不行,什麼事情都得有個度,你知道麼!”
兮莫眼中一暗,負氣說“我不知道,我就是個笨蛋,我以為什麼事情都能跟你講,原來不是這樣的”
“兮莫”她滿臉的委屈讓他有些心軟,意識到剛剛自己的态度,雲翊緩了緩語氣說“我隻是要你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除了這個,再換一個要求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會再對你提任何要求,再過十日,我就走了,再也不會打擾你了”她背過身去,眼眶紅紅的說“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你真是無理取鬧”他心中的火氣本就沒消,見她這樣,不明的怒氣又沖上頭,重重的甩開衣袖,沒有再看她一眼,離開了瀾芷軒
這是他們第二次争吵,第一次是因為兮莫沒去參加賞月宴,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呢,隻是因為她提的要求,他就如此生氣麼,兮莫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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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呂将軍求見”
“宣”
禦花園的涼亭外,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步履堅定的走到雲翊面前,跪拜行禮“臣呂會清,拜見皇上”
“起來吧”雲翊的視線掃向呂會清,卻沒有馬上移開,膚色雖然有些黑,卻不失健康;身形有些健碩,卻不失高大;五官長相雖談不上英俊,卻不失俊朗;特别那雙眼睛,雖然不大,倒是非常有神,印象中呂會清隻不過是個武藝出衆的年輕将軍,他還從來沒仔細打量過他的長相,隻不過比普通人稍稍略好看一點,這就是她喜歡的類型?!
目光又移向呂會清的眼睛,這雙戰戰兢兢的小眼睛哪裡有一點像他!!!
“皇上,不知皇上叫微臣來,所謂何事?”呂會清被雲翊的眼神盯的發毛,他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像從來沒有見過自己似的,帶着點好奇更多的是敵意?難道和宛如的事情他發現了麼
“噢”雲翊終于收回了目光,正色道“呂将軍,出征之日迫在眉睫,是否已打點好了家事?”
“皇上放心,家中父母都是審時度勢之人,對于此次出征都是全力支持,盼着臣能為我朝建功立業”
雲翊喝了口茶,不動聲色的問“除了父母,就沒有别的人讓你惦念麼?”
呂會清心中一驚,猛的擡頭看向對面的人兒,努力克制自己“恕微臣愚鈍,微臣不知皇上的意思”
“你與她是怎麼認識的?”波瀾不驚的聲音卻如拔地驚雷
呂會清臉現驚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臣罪該萬死,皇上恕罪”
雲翊看了他一眼,搖頭歎道“兒女情長,無可厚非,你何罪之有,起來說話吧,我隻是好奇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呂将軍重重的給皇上磕了個頭,沒有站起來,知道隐瞞無用,隻好如實交待“是在臣考上狀元的前半年相識”
“那就是兩三年前的事情”雲翊暗思,那時自己還沒出現,她有喜歡的人也是常理之中
“是,都是她進宮之前的事情,而且在我考上狀元之後,我們便斷了來往”
“為何?”雲翊的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擱下茶杯,專注地等待着呂會清的回答
呂會清臉色鐵青,雙手不自覺的握成了拳頭“因為她父親的反對”如若不是王伯父的反對,他和宛如早已結為夫妻,她也不用進這深宮之中,與他分離。
雲翊點頭,憑藍太傅對女兒的寵愛,完全很有可能。他為了不讓女兒進宮甯可得罪自己,更别說把女兒嫁給一個要出征打仗的将軍。
“會清”他伸手将跪着的人拉起“你也知道,軍令如山,出征之事已如玄上之弓,不得不發,而你是我朝最具潛質的将軍人選,朕不能拿社稷作險”
“皇上請放心,臣不會将兒女私事帶上戰場”呂會清低頭“更何況我們早已沒有牽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