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薄薰還留了個私心,早先她便聽池鸢經常提到雲兮慕,所以她對雲兮慕也是十分好奇,同時,在沒見面之前,她就隐隐察覺雲兮慕待池鸢的不同,這次見到本人,更加确認了這個想法。
在薄薰心裡,雲兮慕和流光君,她更喜歡前者,并且雲兮慕還是個修行人,怎麼看都和自家主人更相配。
對于薄薰的吹捧,雲兮慕隻是笑一笑從不回話,似乎除了池鸢,面對旁人時,他總是表現得十分冷淡,很有距離感。
“雲兮慕,你是怎麼進來的?”在細緻地搜尋了一遍魔族祭壇後,池鸢又一次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雲兮慕停在一面銅鏡前,幾瓣純白的桃花落在他肩頭,淡淡金光在他面具邊緣閃耀,将他回看的眼眸襯得格外明亮。
“我是尋你而來的。”雲兮慕語氣輕柔,像風一樣流轉在池鸢耳畔。
池鸢直直望着他:“這個我知道。”
看到池鸢眼裡清澈的光,雲兮慕勾唇淺笑,手擡起,似想挽起池鸢臉側的亂發,卻在靠近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一聲喟歎從他唇邊溢出,雲兮慕再次擡手,輕輕點住池鸢額心上的桃花金印:“這印記,能感知你的大概方位,也能讓我察覺你遇到的危險。”
雲兮慕說完便将手收回,池鸢摸上他摸過的地方,他的餘溫不似印記灼燙,卻讓她冰冷的指尖莫名顫栗了一下。
池鸢記起剛入大陣之時與七鬼作戰,桃花印記為她擋下一擊的事,莫非就是那個時候,讓雲兮慕察覺到她的危險,從而趕來救她的?
可這雞鳴山與南浔豈止千裡之遙,這麼遠,他是如何在幾日之内趕赴而來的。
“你……幾日前,印記中飛出的金光,是你在幫我嗎?”
雲兮慕唇角噙笑,輕輕颔首:“是我,那個時候,我感覺出你身處異界,便為你推算了一卦……”說至此,雲兮慕微微一頓,然,隔着面具卻看不見他的神情,“那一卦不太好,所以我便動身來此尋你了。”
“……可從南浔到這裡,不是幾日就能趕到的吧?”
雲兮慕笑着搖頭,面具下綴着玉帶随他動作輕晃:“你沒聽過縮尺成寸的法術嗎?”
“聽過啊,可這法術極耗靈力,你将靈力耗盡,身上的鎖魂咒要如何壓制?”
雲兮慕沉默片刻,卻不是因為鎖魂咒,而是因為池鸢的關心,他含笑望着池鸢,細細斟酌她臉上的表情。
“幾個縮尺成寸的術法怎可耗盡靈力?這施法也是有訣竅的,而且我擅禦風,所以趕過來,其實不太耗費靈力。”
池鸢聽了稍稍寬心,就算雲兮慕趕來靈力耗盡,在這靈氣充沛的大陣裡,他随時能補全枯竭的靈脈。
想罷,池鸢又覺不對,雲兮慕能趕到是他的本事,但這大陣她看過了,一旦陣開,除非尋到陣眼,或是等候半月讓陣門自動開啟,要想中途闖入根本不可能。
“這結界還不到開啟的時間,你是如何進來的?”
面對池鸢疑問的眼神,雲兮慕忍不住笑,他擺了擺衣袖,幾朵桃花從袖間墜落。
“其實,這個地方我曾經來過,但那時,我并未發現這地底深處的祭壇,我能這麼快尋到你,也是因為我以前破解了這大陣的法則,方才與魔族人交戰,我便是用規則之力将他壓制得無法還擊。”
池鸢驚怔地睜大眼:“你竟能破解這大陣,你可知這大陣是一位神族人設下的?”
雲兮慕眸光一閃,低頭思忖道:“竟是神族人麼?嗯…這個我倒未曾注意,隻感覺這大陣很玄妙,猜測可能是仙人的手筆。”
“與你交戰的那位叫熾,螣蛇喚他為殿下,你與他是何時結仇的?”
“殿下……熾……”雲兮慕緩緩擡頭,目光落在身側的銅鏡上,“原來他是魔族的殿下,此事說來還要追溯到五年前,我雲遊到東海的一處荒島上,當時,我見那島上邪氣沖天,趕去便看見一個渾身包裹在黑霧裡的妖獸。”
“那妖獸身上落了很嚴重的雷傷,似乎剛曆經天劫,但它周身卻遍布人骨,為了防止它再害人,我便了結了它,沒想到它卻是這般身份……看來這番因果怕是不得善了了。”
池鸢聽完恍然大悟,難怪熾那般恨雲兮慕,根據雲兮慕的描述,熾身上的傷多半是渡劫不成,跑到下界躲避養傷的,不巧被雲兮慕撞見,滅了肉身,這般仇恨,以熾眦睚必報的性子,以後怕是還會找上來。
“别怕,他若再敢來,我幫你一起對付他!”
“呵,好……”雲兮慕轉頭笑看着池鸢,眸光潋滟,給他周身清冷的氣場增添了一些煙火氣。
薄薰在旁将兩人的對話和神情觀得一清二楚,她在心裡不住感歎,流光君是自家主人的情劫,那這個雲兮慕呢?該不會主人是他的情劫吧。
雲兮慕極擅陣法機關之道,甚至此道的造詣遠在池鸢之上,有他在,三人一路順利的出了魔族祭壇,遇上陷阱時,雲兮慕隻需看一眼,便知生路,并且他修為高深,任何妖魔鬼祟都不敢近身,這下讓薄薰都成了陪襯。
再次回到那些生長花草的洞穴,池鸢不由松了口氣,對前面帶路的雲兮慕道:“這次多謝你了,你此番大費周章救我,這個人情要我如何還你?”
雲兮慕聽言腳步一頓,還好池鸢反應快,兩人身位挨得近,差點就撞上。
“小池鸢這是在與我見外?都說了你是我命定之人,護你周全這本是我應該做的,況且,我也曾與你說,我馬上會來找你,難道這些話,你也忘了嗎?”
雲兮慕語氣輕透,乍聽有些責怪的意味,但細聽之後卻有一股缱绻之意,像是一縷春風繞着桃枝飛舞。
“我、我沒忘,我以為沒有這麼快,想着你不是才出關嘛,作為雲家家主,你應是有很多事物要處理的。”
“呵……那些繁雜之事何需我處理。”雲兮慕低笑一聲,蓦然向池鸢貼近一分,同時語氣也放得更輕,“其實,我出關之時便想着來找你,但我算過了,那些事必須由你自己解決,若我提早幹預,會影響到你以後的氣運。”
池鸢對占卦之事了解不多,但雲兮慕這般做必有他的道理,遂,她也不多想了,跟着雲兮慕繼續往外走,到達千日洞時,池鸢突然想起一事。
“雲兮慕,等等。”
“嗯?怎麼了,小池鸢?”
“你知道七寶昙花嗎?這洞中有一株,它還有一頭守護獸,叫夜塗。”
雲兮慕思量片刻,颔首道:“嗯,這些我聽說過,你想做什麼?”
“你不覺這洞中靈氣太甚嗎?并且這裡遍布靈植靈獸,但它們的修為最多卻隻有兩百年,你不覺奇怪嗎?”
雲兮慕聽言擡手掐算,三息後才道:“當初我參悟此間陣法時便隐隐有所覺,現下到這洞中才明白大概。”
“什麼意思?”池鸢有些迫不及待地追問。
雲兮慕輕輕一笑,耐心解釋:“這洞中靈氣其實是維系整個大陣運行的核心,同時也是制約魔族祭壇的關鍵,大概每到兩百年,魔族祭壇就會爆發一次魔氣外洩,而那個時候,大陣便會汲取這地心所有靈氣,重振陣法規則,用來壓制魔族祭壇外洩的魔氣,以此循環往複,才可保大陣不滅,魔族祭壇永久封禁。”
“難怪如此……這大陣設計得當真是玄妙。”
“嗯,其實,不僅是大陣會汲取靈氣,我看那魔族祭壇的法陣,也會汲取周圍靈氣,供養給祭台深處的東西。”
“魔族祭壇也會吸取靈氣?”池鸢心中一驚,一個不好的預感在她心中産生。
雲兮慕對魔族祭壇之事了解不多,聽出池鸢的驚訝,但不知她為何驚訝。
“方才我們出來,你也看到了,如魔族祭壇那般規模的法陣,若沒有靈氣支撐,它何以維系千年?這裡不是魔界,沒有魔氣産生,自然會汲取地脈的靈氣作為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