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落定,孫兒定來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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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明日便是冰燈節了,想出去看看熱鬧嗎?”白皖垂眸,給蘇懷枕紮了兩個團子,輕聲問她。
蘇懷枕一頓,唇張了張:“為什麼叫我小姐,在南國我不過一個亡國舊奴。”
白皖頓了頓,并沒有說什麼,仍然為她束着發,片刻她才擡眸:“何必這般自輕自賤,南國國師和皇上都是蘇姑娘的故人。”
蘇懷枕咽了聲,到底沒有解釋什麼。注意到白皖欲拿銀紅色的絲帶,她伸手制止了她,選了一條偏青色的絲帶,她垂眸看了許久,開口:“用這個吧。”
白皖沒有說話,接過了絲帶,紮在少女發間。
“以後,”看着銅鏡後的少女,蘇懷枕張了張口,“叫我阿乞吧,我不習慣有人這樣叫我……而且,你并不是奴婢。”
“好。”白皖頓了頓,笑笑,“那你也叫我官官吧。禮尚往來。”
聽到那個詞,少女笑了笑,她彎了彎唇。
禮尚往來嗎?
白皖沒注意到少女神色的異常,又問了她一遍:“所以小……阿乞你會去嗎?”
蘇懷枕想到江南的話,她垂眸,抿了抿胭脂,回頭時,她堅定的開口:“不了。”
既然決定放過他,那……還是不要再有羁絆了。
她沒有看到身後少女目光中一閃而過的惋惜。
白皖看着少女的後腦勺。
她不去的話,他會很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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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枕拿着小樹枝逗着黃鳥,鳥立在枝頭,輕啄那枝枝點點的新芽。她被逗笑,從旁邊拿了幾顆谷子喂鳥。小鳥叽叽喳喳的啄着食。
“啪嗒”一聲,門突然被打開,蘇懷枕沒有回頭,但開了口,“官官,你回來了?”
片刻沒人回話,感覺到不對,蘇懷枕轉過頭,就看到了黑衣的少年。
很久不見了,他沒有什麼變化,她皺了皺眉。
“怎麼,蘇小姐忘了在下了?”顧旬眯眼笑笑,“還是在下帶小姐去的嘉州呢,怎麼,小姐忘了?”
蘇懷枕低頭逗鳥,沒有回他。
顧旬卻絲毫不在意,他向前走幾步,突然一把匕首飛在他面前的一塊土地上,他連忙作舉手狀,擡頭就對上了一張警惕的小臉。
他忍不住笑笑:“小姐不必這樣警惕,在下隻是來傳個話。”他正色一番,拿出了一張黃紙,“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見蘇懷枕沒有下跪,神色如常,他笑了笑:“隻怕蘇小姐也并不在意這樣的形式,也罷,就是皇上想請姑娘入宮一趟。”
見少女沒有動靜,顧旬的笑意收了收:“怎樣?蘇小姐接旨嗎?”
一旁的黃鳥似乎也察覺到什麼動靜,眼一犀利,就像顧旬啄去。但男人笑笑,一把抓住了鳥嘴,笑道:“這不是白國師的鳥嗎?竟也這樣喜歡姑娘。”
蘇懷枕皺了皺眉,向他伸出了手。
顧旬看着那隻手,淡笑了笑:“幾月不見,姑娘這樣少言語了。”但他到底放了手,鳥一下落到少女手背上。
“我随你去,但……”蘇懷枕低頭順着鳥兒的毛,沒有看他,“但南瓜和我一起去。”
聞言,顧旬微皺眉,剛想開口,突然想到坐在龍椅上的男人漫不經心的話,到底收了口,又恢複了笑,道:“自然可以。”
蘇懷枕踏上馬車,她第一次坐南國馬車,竟是以這樣一種形式,她笑了笑,拉了簾子,并不看街巷的繁華,她隻是摸着手下鳥的羽毛。
“娘親,阿娘。”鹦鹉聲音清脆,聽着很喜人。
她垂頭小心點了點它的眉心。
鳥兒似是害羞,轉了頭,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頸窩中。
蘇懷枕忍不住笑了,輕刮鳥尖銳的嘴。
南瓜眨了眨眼,親昵的啄了她的手指。
她一時有些好奇,幾年不見了,這鳥兒竟也沒忘了她,反而更加粘人了。
但大風吹拂,簾子被撩起來一個角,她垂眸看着窗外的街景,收回了思緒。
南皇,是木随野嗎……
她眉微挑。
真是有趣,從蘇府走出來的人,一個成了南國國師,一個成了南皇。反而蘇府卻家破人亡。
她輕輕揉着鳥羽毛中柔軟的軟肉。
鳥兒一雙眼委屈看她:“阿娘,癢,癢。”
蘇懷枕到底收回了手,看着這隻黃鳥,她憐愛的揉了揉它的頭:“到底還是你比較舒服。”
鳥不解的看她,一雙眼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