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湊的太近,又躲閃不及,接了她兩掌,才控制住了她的兩隻手。
蘇懷枕用被锢的手指了指那盆水。
江南松開了她的手,沒有去看自己的臉,而是到了面團前,幫她揉面。
蘇懷枕靜靜的在一旁看,江南面縣上也落了粉,那兩個白花花的手掌印在他面上印着,使他少了些戾氣和嚴肅。
她漸漸抿了嘴,莫名的有些反差萌。
她也隻是心中想想,若讓少年知道,一定會束縛住她的手,然後用布堵住她的嘴,假笑道:“萌?怎麼樣,還萌嗎?”表情一定會裝的很兇殘。
蘇懷枕想到那個畫面,不禁笑了。
江南聽見她的笑聲,以為她是在笑他的印有兩個小手印的臉,沒說什麼。
良久,少女仍在笑,他轉了頭,聲音有些不耐,道:“你出去。”
蘇杯枕見他生氣了,不敢再笑,她從白玉椅上站起,将江南推出門外,并邊推邊說。“既是我欠你的面,自是應由我來做。
等她下完面,看了一陣水盤,然後将臉和手洗淨,撈出面裝入盤中,灑了些蔥花,她想了想,又炸了一個雞蛋,端了碗就向門外跑去。
少年見她匆忙的樣子,扶住了她,接過了碗,“也不怕摔。”
蘇懷枕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拉了少年的衣袖走到了蓮池邊,正是從前被父親訓的那個亭子,她送給他一雙筷子。
江南看見少女在一旁看着他吃,莫名的感到歡愉,他掩飾了神情,微皺眉,看着她:“看我作甚?”
“你好看。”蘇懷枕彎着唇對他笑,撐着下巴,繼續看他。
江南看她笑眯眯的樣子,耳朵變紅,連忙低頭吃面,才發現這面條是一根連着的,一碗就一根很長的面條。
蘇懷枕見他欲咬斷,連忙制止:“不可咬斷。”
江南聞言,隻好不動牙齒。他莫名的有些煩躁。
他這個樣子,不能和她說話!礙事的面條。
一碗見底,隻剩下一些湯水和一個雞蛋。江南看她一直盯着碗,心中明白了什麼,他愣了愣,還是開了口:“你餓嗎?”
蘇懷枕在席上沒吃什麼,本就有些餓,見他吃面,更加的饑餓,但又不好直說。聞言,她也不做作,用力點頭。
江南有些無語,将碗筷遞到她面前。
見她小口咬着煎蛋,他咽了口口水,輕聲喊了她的名字:“蘇懷枕……”
“嗯?”蘇懷枕擡頭。
江南不知道該接什麼,轉移注意道:“我,可不可以叫你阿乞?”
“……”蘇懷枕擡頭看他,有些發愣,見他轉了頭,耳朵有些發紅,她想了想,裝作不以為然道,“自是可以。”
江南用手腕擦了擦自己的嘴,他也不知道何出此言。
“對了,小……”蘇懷枕想到了那隻小黃鳥,但小枕頭有些叫不出口,于是改口道,“小南瓜怎麼樣了?”
“它與蘇将軍在一起。”江南回道。
“哦。”蘇懷枕點頭,捧起湯碗,大喝了起來。
江南回頭看她,看着她水潤潤的唇,又轉了頭,看到了遠處的池子。
蘇懷枕和七年前有很大的不同。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好想你能一直這樣。
江南撇了撇嘴,啧了聲。
江南,你也變了。
蘇懷枕看天已到午後,又看向江南,他站在紅梅樹下。
在春天,紅梅樹上沒有花,都是枯枝。但有樹下的少年印染,生生添了一絲蕭冷和豔麗。
蘇懷枕跑過去,道:“江南。”
“嗯?”他轉頭看她。
“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蘇懷枕小心的問。
想一直在你身邊。他最終沒有開口,沉默着。
“我不想你離開。”蘇懷枕第一次承認自己的心,“不如,我們一起離開蘇府,等聖上忘了再回來?”
江南的心一顫,想點頭,但想起戰場上的青年将軍,他抿直了唇,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說出聲:“這是抗旨。”他沒法說出“不可”兩字。
蘇懷就心中也明白,聖旨不可違,否則不隻是她,整一個蘇府都會被誅殺,對這些寵她愛她的人,她不能放下不管。
“江南,為我留一首詩吧。”她最終說道
春風拂過,少年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
他第一次這麼用心的寫字。一筆一畫,一個字一個字都是規矩的正楷,但一如從前般硬朗肖力,有意境,有氣勢。
蘇懷枕在一邊為他研墨,看着那些筆直的字。
江南寫的字很小,也很工整,寫後經過折疊正好可以放在蘇懷枕的錦囊裡,江南知道那是她母親為她留下的唯一的東西。
蘇懷枕也與他想的一般,等墨幹後,便将它塞進了其中。
“不看嗎?”江南問。
“不看了。“蘇懷枕輕笑,“江南,你念給我聽。”
“好。”江南點了點頭。
少年的聲音幹脆利落,徘徊在室内,動聽又怡然。
“芙蓉鳥迎月半,蘇家有女初長成。芍藥馨放枳花綻,皎幼鳥立巧枝。稚如鹌鹑,心懷大志念國恩。”
蘇懷枕抖了抖唇。
“待汝成長日,再來接江郎。”
“好。”蘇懷枕笑了。
“你等我。”
花院内。
江南看看她坐在石椅上刻着一個玉。
“小小姐手還挺巧。”江南在她耳旁道。
蘇懷枕笑了笑,在光滑的白玉上刻了一截小竹子,小聲說:“這是罕見的層玉,會變色的。我還加了機關,你一碰這竹子,玉簪便會變青色,可以與我傳話。”
墨劍上的翡翠也是附一層層玉才會變色。
“如此神奇?”江南道。
“自然,不過隻能傳三次。”蘇懷枕回頭便看見江南的笑容,她想了片刻,說道,“江南,你笑起來很好看,可以多笑笑。”
江南這次沒有回避她,低聲道,“好。”